黑衣会众已风卷残云,吃饱了打嗝,双龙修罗没事就问那小男孩叫甚名字,米哈伊罗斯基一双牛眼一瞪,凶巴巴地警告道:“这是我女儿,萨科琴娃,你们这些家伙,可不许动她的歪主意!”双龙修罗大吃一惊,见萨科琴娃一副男孩子打扮,头发又短,若非她父亲说破,绝难看出来,不禁啧啧称奇。萨科琴娃抬头就见一张奇丑无比,沟洼纵横的脸,塌塌的鼻子两侧一对小眼盯着她看。萨科琴娃给吓得汗毛竖立,与之眼神一触,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此人正是丑面,从萨科琴娃一入来,他的眼光就没离开过她,再也难以离开。米哈伊罗斯基正巧看到丑面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的尴尬情景,也不管青红皂白,勃然变色,抬手就将手里的餐叉,朝丑面扔去。丑面呆呆看着萨科琴娃,恍如老僧入定,不知躲闪,双龙修罗眼明手快,一把半路抓住飞叉,骂道:“老家伙,想杀人啊!看看你女儿不行呐?我还要摸摸……摸摸她头发哩。”说着双龙修罗故意气老头儿,闪身窜至萨科琴娃身侧,伸手就摸她的头。
如此一来,急得米哈伊罗斯基暴跳如雷,扔下餐巾,就跑过去揪他。双龙扬声哈哈大笑,边笑边走,踩着自己的笑声一溜烟逃出了餐厅,米哈伊罗斯基一把抓了个空,反而一个趔趄,摔趴在地上,疼得腰都直不起来。萨科琴娃忙急得眼里噙泪,离座去搀扶他,丑面修罗亦过来相帮,连连替双龙赔礼道歉。米哈伊罗斯基给戏弄得够呛,哼哼唧唧爬起来,逮着黑头发黄皮肤的中国人就没好气,小曼纳海姆忙扯开话头打圆场。回头让丑面及鹰爪长老等人回避,叫他们随艇内仆役去他们自己的房间歇息。他们一行戏谑得够了,也吃得肚圆肠肥,欢天喜地,扬长而去,这边厢小曼纳海姆好一阵慰抚老头儿。萨科琴娃也软语相劝,又是捶背又是揉肩,米哈伊罗斯基舒服受用,转怒为喜,一场口角才算摆平。
一帮子俄国人围着餐桌又吃了一会儿,小曼纳海姆与之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谈远东与日本人开仗的事情,说了一阵子告辞出来,到黑衣会众的房间将他们一一叫出来,领他们去浴室洗了把热水澡。沐浴后各自回房睡了一觉,直至翌日醒来集合,众人精神恢复。飞艇不比海上的轮船,坐上面并无颠簸之苦,如履平地,眺望风景,行驶稳当。黑衣会众吃了北冥经年之苦,此刻不啻是到了天堂享福,个个神采奕奕。小曼纳海姆重申了昨日的战斗要领,这便领着众人到安置强光灯的指挥舱两翼及后面推进舱尾,依次比划着灯的位置,详细譬解操控巨大的灯头之法门。这一番说得深入浅出,黑衣会众悉数心领神会,一个上午,小曼纳海姆又让他们依次上去演练得精熟。午餐罢晌午后,又上大气囊顶侧的高倍望远镜位,操练了望和搜索丛林之法门。
其时风雪未歇,望远镜虽有棚盖遮护,却冻得结起了厚厚的冰晶,用起来得先以小锤子敲碎底下支架间关节的冰,方可转动。上去的人脚底滑溜,一不小心就会滑出护栏,掉入飞艇下莽莽黑色森林,绝难保性命。小曼纳海姆当先一步一挨,艰难地上去,亲演了望镜调校、转动、除冰之法门,黑衣会众及同行的俄国兵一一上去如法了望了一遍,运用熟练,方才交替换人。如此这般,小心翼翼,费了大半天,大伙儿终于平平安安操练一过,并无岔错。
其间轮到丑面修罗操演,他留神细瞧底下为积雪盖顶白皑皑的森林,竟能直透林木底下的雪地。落叶木棵棵冻得厚厚裹着坚冰,任你寒风呜呜掀屋拔山,林木竟其纹丝儿不动。丑面见冰树若鉄铸石勒一般,不禁咋舌,信口告诉身边的同伴们,伸出舌头乱摇。所过之处,透过望远镜,飞艇下的景物清晰之极,彷如人就站在地上一样看得林子里的情势清清楚楚。大的牲畜如狗熊、驯鹿之属,自不在话下,小的如狐、狼、松鼠、乃至鸟雀也看得趾抓分明。丑面一头看,一头兴高采烈地叫出看到的物什,惹得双龙修罗也玩心给钓起来,迫不及待地要上去看。及至轮着他的时候,他是越看越不舍得下来,即令寒风刺骨,也毫不畏缩。
忙到天黑,众人方才回转指挥舱驾驶室少歇,奇巧通讯兵收到沙皇的密电,送来给曼纳海姆过目。曼纳海姆读后摇头苦笑,众人看着他,他说道:“沙皇陛下也真的相信格里高利的鬼话,言听计从,这番的电令,纯是格里高利的胡话了。他意思让咱们三艘飞艇兵分三路,一路朝东,到白领海峡,再转折向西,搜索东面广阔无垠的丛林高山,袭扰沿途rll,围而趋撵,逼之朝西南迁移,往贝加尔湖西北的埃文基地区聚拢。再一路返回西北,将西面的rll往东驱赶第三路北上,自极北北冰洋沿岸,驱赶巨怪南下,三路兵咸逼巨怪至埃文基地区。按格里高利异想天开的说法,过得几年,会有太阳坠下,降临埃文基地区。皇帝让咱们赶此之前,将rll怪物们尽数撵至那里,再将之围困,等太阳降下来,将之一并烧死,方保无虞。哼哼哼,众目昭彰,这就是天方夜谭,还申饬我等勿求速效,毋事兼营,呸!胡说八道!莫说不知有无此事,便是做到上项任何一条,都难如登天,连神也未必有此精神能耐,遑论我们只是些凡人。”
黑衣会众听了都嚼蛆沙皇糊涂,岂能轻信一个疯子的话,摇头叹息竟要由疯癫病的宵小摆弄,暗生不值之感。谈谈讲讲,已是夜色四合,外头雪停,阴云略散,露出一钩冰轮,给厚厚积在舱外玻璃上的冰雪一衬,格外冷艳。鹰爪长老讶然称道这月光皎洁,太息暌隔已久,赛如他乡遇上了故知,凶狠鸷恶的老脸上,皱纹褶子里绽开了温情的花,竟自手舞足蹈,翩翩起舞,情难自已,热泪盈眶。经他这么一引逗,众人也都兴起思乡之念,你说家乡的习俗,他念珂里的亲人,我论春天播种的欢腾。有的想念一秉至公又平易近人的教主,连说大哥如何怎的有的挂念家中妻小,想煞了热炕头有的已知辽东烽火横肆,替中国百姓捏了把汗就使念及向来铁面无私、严厉冷峻的执法长老,想起同甘共苦的患难之交,亦殊足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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