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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官道上,嬉戏玩耍的孩子也很多。他们嘻嘻哈哈,放下自己正抽打着陀螺,追着马车疯跑也有个别极顽劣的孩童,眯缝着一只眼,拽满弹弓,对准马车就是一下。弹丸嗖地一声锐响,撕裂了空气,不偏不倚地落在车蓬上。

妮可趴在车窗上,冲着顽童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似乎在嘲笑他失去了准头的弹弓。顽童恼羞成怒,嗷嗷大叫,追着马车紧赶了几步,拽满弹弓,朝着马车一阵猛射。无奈马蹄嘚嘚,其去如飞,马车早已跑出了弹弓的射程之内。

除了跳皮捣蛋的顽童,还有一些仗势欺人的恶狗,追着马车汪汪乱叫,把苔丝吓得魂不附体。对付这些恶狗,车伕们有的是办法。他们先一勒缰绳,故意让马车的速度慢下来,待恶狗慢慢跑近,冷不防一鞭子抽了过去。

恶狗们争先恐后,勇往直前,只顾追,只顾吠,猝不及防被鞭子抽了个正着,汪汪乱叫。轻则抽瞎眼,重则失去控制,一头钻进胶皮轱辘底下,被疾行的马车压扁。

车伕们都很聪明,如果是在村子里,他们会一抖缰绳,扬长而去如果是在野外,且四顾无人,车伕们会停下车,捡起死狗,装进麻袋,然后,找个僻静的客栈剥皮剔骨,炖上一大锅香喷喷狗肉,就着半斤烧酒,喝得晕晕乎乎,吃得满嘴流油。不作死,就不会死不仅适用于人,同时,也适用于狗,道理颠扑不破,放之四海而皆准。

作死的除了恶狗,还有人。

马车走一走,停一停,一路驰骋,很快就跑完了临沧江平原,进入了喀斯特山区,进入了丘陵地界,山势也变得雄奇、陡峭起来。苔丝一眼望去,满天的石灰岩小石山密密麻麻,拔地而起,就像一根根青翠的竹笋,剑一样地直指蓝天。

地势一起伏,道路也变得崎岖、跌宕起来,七弯八拐,如一团越抽越长、越抽越乱的绒线。村寨三三两两,层次分明,点缀着些乔松翠竹,孤悬在高高的峭壁上。远远望去,下山的道路铺满石块,鱼鳞一样地层层叠叠,如一条抛物线,弯弯曲曲地向白云深处蜿蜒,有一点深山藏古寺的味道。

除了山,妮可很少见到开阔的平地。有限的一点苞谷、高粱、红薯、辣椒和茄子,都长在岩巴缝缝里,半死不活,瘦不拉叽的,像营养不良的非洲儿童。这样一来,整个寨子都看上去死气沉沉的,老气横秋,给人一种萧瑟、凄凉的感觉。

马车走进一座高山,经过一座古寨,山势变得越来越陡峭了,一座孤峰壁立千仞,直插云天。就在这个时候,镗镗地几声锣响,寨门洞开,十几个喽罗兵挎刀执戟,雁翅儿排开,放下滚木擂石,挡住去路,齐声高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妮可放眼望去,领头的是一个红脸膛的彪形大汉,三十五、六岁左右,使一杆方天画戟,骑在马上威风凛凛。大汉一搀虎须,可着嗓子厉声大喊:“识相的,要命的,马车和美人统统留下,车伕和押运的马上给老子滚蛋。”

两个车伕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跳下车,抱头鼠窜,逃命要紧,不一会儿就钻进了深山老林。妮可心中忐忑,可她强自镇定,接过车伕扔下的马缰,一声不吭地坐在车辕上。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妮可没有半点把握。

另一辆马车上,大愣也接过了车伕扔下的马缰,掣起一杆镔铁铸成的红缨枪,一个鹞子翻身骑在马背上,左右开弓,挑开几个挡路的喽罗和滚木擂石,策马狂奔。关键时刻,大愣临危不惧,红樱枪神出鬼没,一身的武功终于派上了用场。

彪形大汉的武功也不弱,俩个人枪来戟往斗在一起。大愣一声暴喝卖了个破绽,一枪劈面刺去,堪堪地把彪形大汉逼退,空出大半条路来。妮可见状,猛地一抖缰绳,马车一下子超过了大愣的马车,夺路飞奔,卷起了一阵阵不息的黄尘。

一路上,妮可不停地抖着马缰,越跑越快,越跑越疾,把喽罗兵、古寨和大愣远远地甩在身后。而她自己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出如浆。怪的是:从来没有驾过马车的妮可,竟能在关键时刻无师自通,驭着马儿在山路上狂奔。

不知不觉中,马车跑到了一条三岔路口。妮可勒住缰绳,减缓了马车的速度,正不知走哪条路到首都益稼郡?踌躇之间,一只野鸡扑楞楞地从草丛里飞起来,翅膀掠满阳光,搧起了满天的落叶,把妮可也吓了一大跳。

马儿惊魂未定,猝不及防又被野鸡惊起,慌不择路,忘命似地狂奔起来。妮可急了,不由自主地站在车辕上,又喊又叫,又收又勒,可马儿根本就不听指挥,车子怎么也收刹不住,沿着一条不知去哪里的山路,把妮可的灵魂都颠出了窍。

不知过了多久,马儿跑得口吐白沫,妮可也已香汗淋漓,全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一样。妮可抬头看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归鸦点点,火一样的晚霞伴着袅袅升起的炊烟,烧红了莽莽苍苍的地平线,山峦起伏不定,向远方延伸。

妮可环顾了一下四周,马车已进入一座大峡谷,两面都是壁立千仞的高山,只有一条不宽的便道与山外相连。妮可不知身在何处?马车究竟到了什么地方?她想找个人来问一问,可她茫然四顾,别说是人,连一只狗也看不见。

没办法,妮可只得驾着马车一路向前。越往前走,路越窄,越崎岖,有的地方,马车要磕磕碰碰,才可以勉强通过。山高林密,且人迹罕至。马车贸然进入,惊起了几只野兔和一群飞鸟,扑楞楞的声音震得空气也卟卟作响,其势如风。

妮可仰头看时,峡谷细如一线,峡谷之间的两座山峦,如同两座高高隆起的小山包,远远看去,就像美少女的两只,饱满,茁壮,蓬蓬勃勃。妮可看了看山,又看了看自已高高隆起的胸脯,脸一下了臊得通红,心如鹿撞。

山路弯弯曲曲,千回百转,四面都是高山和黑乎乎的森林,妮可的心不由自主地恐怖起来。走着,走着,妮可突然发现,林子里隐隐透出一点亮光,袅袅的炊烟在树梢上飘荡,远远望去,炊烟和暮霭掺杂在一起,五彩缤纷,颜色绚丽。

妮可心中一喜,赶着马车走了过去。刚才,她慌不择路,只顾着逃命,早已累得筋疲力竭,空肚皮贴上了脊梁骨。她只想找个稳妥一点的地方,喝点水,吃点东西,补充一点能量。条件允许的话,再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

山愈高,路愈窄,树木愈加高大、粗壮、挺拔,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飒飒作响。马车再无法前进,妮可没有办法,只得跳下车来,牵着马又强行走了二十多米。亮光还在远处,可前面的路更窄了,不时有荆榛和褐刺挡住去路。

妮可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把马儿从辕套上卸了下来,随手系在附近的一棵老杨树上,顺便扯了几把青草让它啃着,刚才折腾了大半天,它也累得够呛。林子里寂静得很,阴风阵阵,偶尔还响起了几声猫头鹰聒聒聒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全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妮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麻起胆子,大声地吹起了口哨,空中洋溢着欢快的旋律。果然,有了口哨壮胆,妮可信心百倍,沿着林间小道,战战兢兢地向亮光处走去。仿佛可口的饭菜、滚烫的鲜汤、温馨的被褥,在向她遥遥招手。

近了,近了,亮光仿佛就近在眼前,却让妮可追出很久,走了很远。俗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看来,一点也没错。亮光总是在前方闪烁,朦朦胧胧,忽左忽右,正如一首歌唱的那样,跟着感觉走,希望总在不远处等着我。

说实话,妮可也想放弃。可在这个深山老林,荒郊野岭,放弃就意味着死亡。不吃,不喝,不睡,不补充一点能量,你就会渴死、累死、饿死,成为林中的一具枯骨万一碰上猛兽,毫无疑问,你会成为豺狼虎豹的一顿野餐。

这个时候,对于妮可来说,亮光就是希望,就是心底里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只有找到它,靠近它,才有生的可能,才有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妮可轻舒了一口气,又一声长一声短地吹起了口哨,嚯嚯的曲子久久地在山谷里传响。

妮可提心吊胆,心中惴惴地绕过了一座乱葬冈子,穿过一片黑乎乎的森林。亮光原来是从一面峭壁上发出来的,五光十色,光怪陆离,跟天上的银河一样璀璨,把整个山谷照得纤毫毕现,亮如白昼。妮可十分警觉地停下来,侧耳细听,亮光处隐隐传来了喧嚣的人声,看起来人还不少。

看到亮光,听见人声,妮可不由得心中一喜,脚步也轻快起来。她恨不得插上翅膀两肋生风,一下子就出现在灯火阑珊处。峭壁上有一条十分狭窄、陡峭的小路,妮可咬牙切齿,一路攀藤附葛爬了上去,像一个攀岩高手,一个蜘蛛人。

妮可手脚并用,气喘嘘嘘,谁也不会相信,不敢相信,力气和精神都已严重透支的妮可,居然会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爬上高高的峭壁,爬到有亮光闪烁的地方。人求生的欲望,真的可以创造奇迹,把人世间很多的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峭壁上有一座天然石洞,亮光和声音都源自这里。

妮可精神大振,拨开挡在洞口的茅草和荆棘,大踏步地朝亮光、朝声音走去。石洞很宽,很大,很深,隐隐透出璀璨的灯火,爆出哄笑的声音,像欢会,又像是一场盛宴。空气中,洋溢着酒的芬芳和熟肉的香味,让妮可口舌生津,食指大动,恨不得从喉咙里长出一只手来。

妮可正懵里懵懂地往里走,突然,光线一暗,从灯影里闪出两个人来。妮可定睛看时,只见一个拿叉子的人,头上块块垒垒,顶生双角,青面獠牙,颏下有一撮乱蓬蓬、灰朴朴的山羊胡。他上穿羊皮马甲,下着棕色草裙,脚蹬一双平底布鞋,目光炯炯,面容恐怖,赫然就是一只羊脸人身的怪物。

另一个拿铁耙的丑汉,肥头大耳,两只朝天的鼻孔一翕一合,喘着粗气,扇子一样的大耳朵扑楞、扑楞,赶得蚊子嗡嗡乱飞。梅花脚,大肚皮,屁股上夹着一根猪尾巴,俨然就是西游记里的猪八戒再生,把妮可吓了一大跳。

羊怪和猪怪见到妮可,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上的叉子和铁耙,厉声喝问:“哪里来的妖孽?敢闯狼王爷的洞府,我看你是寿星佬儿上吊你他妈的嫌命长了。”羊怪和猪怪把兵器重重地往石头上一蹾,发出了哐啷啷的声音。

妮可审时度势,要退已经来不及了,她早已成了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她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放下身段,双掌合什,嗲声嗲气地说:“两位帅哥,小女子乃飞仙郡人氏,因为赶路错过了宿头,又冷又累又饿,求两位帅哥发发善心,给小女子施舍一点吃的、喝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

羊怪和猪怪会心一笑,仰天打了几个响亮的哈哈,嗡声嗡气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美人儿,你就认命呗,我们狼王大哥正差一个压寨夫人。我看你五官端正,骨格勻停,有旺夫之象,正好合适,真乃天赐奇缘!”

妮可暗暗叫苦,悔之不及,被羊怪和猪怪一把抓住,跌跌撞撞地朝洞里走去。洞里别有洞天,灯火辉煌,一群男男女女觥筹交错,早已醉得一塌糊塗。有的倒在桌上呼呼大睡,汤汤水水糊了一脸有的还在打肿脸充胖子,喝酒行令猜拳,困兽犹斗,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羊怪和猪怪兴高采烈,押着妮可绕过几张八仙大桌,走到了一个狼头人身的大汉面前。看来,羊怪是个小头目,他附住大汉的耳朵一五一十、嘀嘀咕咕地报告起来。妮可吓得心惊肉跳,面如土色,身体竟止不住簌簌地抖索起来。

狼头人身的汉子抬起头,鼓起两只阴森可怖的大眼睛,怪怪地看了妮可一眼,大手一挥,酒气熏天地说:“小的们听着,给我把这个娘们剐了,洗干净,剁碎,炖一锅醒酒汤上来。”欲知妮可性命如何?如何脱出虎口?与人精在哪里会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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