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里拥满了人,都是丐帮的一些兄弟。白眉十分痛苦地躺在床上,脸色黑青,呼吸微弱,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看起来,明显的像中了剧毒,眼睛也像看不见了。才几天不见,怎么会这样呢?人精有些疑惑。
白眉眼睛看不见,可耳朵还很灵。见人精进来,他想挣起身子,有个表示,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晃了几晃,还是倒在床上。人精赶紧冲了上去,紧紧地握住了白眉的手,止不住地热泪盈眶。
人精不敢哭。看见白眉的嘴唇痛苦地抽搐一阵子,口齿不清地说:“护…护法长老…郑通…宋见…,下…下毒…偷…偷走了…莹绿玉杖…,败…败类…叛…叛徒…,帮…帮我。”白眉吐词不准,声音十分微弱,两只手紧紧抓住人精,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怎么也不肯松开。
原来,四天前,松鹤堂张堂主和十几个丐帮兄弟安然无恙,顺利出狱,白眉大喜过望,杀了一头猪,剐了两腔羊,在帮中摆了十几桌,给帮中弟子接风,洗尘,压惊。
丐帮摆酒,不外乎就是些砖头肉,砣砣肉,图的就是个实惠。酒也是寻常不过的苞谷烧,趁劲很大,有点烧头。可徒众们的热情却很高,喝酒猜拳,大呼小叫。白眉也是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说了几句郑通和宋见的坏话。
也不叫坏话,完全是白眉的肺腑之言。丐帮要发展,要壮大,就必须要有个中兴之主,凝心聚力,勇挑大梁。郑通和宋见见接位无望,不由得恼羞成怒,怀恨在心,起了谋逆、夺位、盗走莹绿玉杖的念头。
喝完酒,已是深夜,白眉脚步踉跄,烂醉如泥。白眉跌跌撞撞走进自己的卧室,看见有两个人在屋里翻找东西。一个是郑通,一个是宋见。见白眉突然回屋,两个人都有些慌张,手上的动着也更快了。
“滚!”白眉酒气熏天。
若在平时,郑通和宋见根本就不是白眉的对手,放倒他们不在话下。可此时此刻,郑通和宋见欺白眉喝高了,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胆子就大了起来,压根就没把白眉的警告当回事儿,直接忽略不计。
白眉火了,可他对自己的能力估计不足。跌跌撞撞地扑上来,反手就是一耳光,朝郑通脸上抽去。啪地一声脆响,郑通脸上立马现出了一个血手印。而白眉也闪躲不及,被郑通踹了个马趴,额头磕在桌子角上,鲜血直流。
而就在这个时候,宋见终于得手,在衣柜顶上找到了莹绿玉杖。郑通和宋见点头会意,一个拿杖,一个守住大门,一里一外,一唱一和,眼看着就要脚踩西瓜皮开溜。
白眉傻了眼,莹绿玉杖那可是帮里的镇帮之宝,万万不能有半点闪失。白眉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不管不顾,状如疯虎般地扑了上来,招招夺命,式式惊魂,把郑通和宋见迫得手忙脚乱,揍得满地找牙。人,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动物,一句话,一件物品,可以激发人身体的潜能,使不可以变成可以,不可能变成可能。
见自己毫无胜算,郑通暗暗地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天蛊剧毒,卖了个破绽,迎面往白眉脸上撒去。白眉碰了一脸的毒粉,阿呀一声往后便倒,后脑勺磕在床沿上,立时隆起了一个鸡蛋大的包,血流如注。
郑通和宋见磔磔怪笑,张狂之极。郑通狠狠地踹了白眉一脚,咬牙切齿地说:“老东西,识相点,趁早把帮主之位传给我。不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要想活命的话,你就尽快禅位,老子手里有解药。”
“做梦,休想!”白眉捂住脸,痛得在地上打滚,身上脏得像一只泥猴。
郑通和宋见还想趁机羞辱白眉几句,以报平日的怠慢之仇。无奈这个时候,徒众们纷纷离席,脚步声越来越近,扑沓扑沓地响了过来。郑通和宋见见势不妙,只好拿着莹绿玉杖脚板揩油,逃之夭夭。而白眉也被赶来的徒众们救醒。
人精紧紧地握住白眉的手,不住地点头,微笑。这个时候,哪怕白眉提出的要求再无理,再苛刻,他也不会拒绝,也不忍心拒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声也哀。更何况,在人精的心目中,白眉一直就是他的师傅,他的父亲,无法替代,不可或缺。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丐帮迭遭变故,各堂堂主带着手下的徒众,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一时里,湾子村鸡飞狗跳,人喊马嘶,衣衫褴缕的男女乞丐,把整个村子挤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人多了,就显得有些毫无章法。难免有些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群龙不可无首。松鹤堂堂主张楚风见状,把各堂堂主拢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在白眉的病榻前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达成了一致意见,推举偷天神猿人精为新的帮主。
人精坚辞不受。他一个外人,要他为帮里出点主意,想个办法,办几件棘手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而要他即帮主之位,统领一帮之众,他反而有些难以理解。那样,反而会留下口实,落下话柄,给对手提供充足的弹药。非某不为,而实不可为也!
可帮中的徒众们都像王八吃称砣铁了心,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磕头如捣蒜,齐声高喊:“恭请帮主即位。”人精忙慌了脚手,扶起了张三,又跪下了李四。看来,他不点头,大家就不会起来,还会永远地跪下去。
人精心乱如麻,只好躲进里屋。可在里屋,半死不活的白眉,也在徒众们的搀扶下,一屈膝跪在地上,俯伏尘埃,白花花的胡子上沾满了灰尘。人精终于忍不住,点了点头,嚎啕大哭起来。
郑通和宋见自以为拿到了莹绿玉杖,帮主之位唾手可得,已毫无悬念。殊不知,莹绿玉杖在信义之人手上,就是镇帮之宝。而在阴险小人身上,就是催命灵符。丐帮举全帮之力,兵分多路,对郑通和宋见进行了无情追杀。
在人精看来,要想白眉不死,就只有尽快找到解药,而解药就在败类郑通身上。于是乎,人精调兵遣将,分进合击,亲自出马,对郑通可能出现的地方,进行了围追堵截。莹绿玉杖他可以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解药,是白眉的命。
郑通和宋见慌慌如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鱼,一路向北狂奔,逃到一个叫巴围子的小镇,又累又饿,双脚像抱鸡母拖了草鞋,再也跑不动了。只得在一个小馆子里打尖,喝点水,吃点东西,补充一点能量。
宋见嘴馋,要了两个煎饼,也不管郑通吃没吃,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郑通一见,也想来两个,可一摸口袋,才发觉自己只顾逃命,忘了带银子。于是,他在宋见对面坐下来,讪讪地笑着说:“宋见,给我留一个。”
“想得美,凭什么留一个给你?”宋见捂住盘子,像开发商捂盘惜售。
“我忘了带银子。”郑通说。
“你忘了带银子关我屁事,饿死活该。”宋见撇了撇嘴。
“我是帮主,我命令你留一个给我。”郑通黑下脸来,紧攒眉头。
“你是帮主?那你的莹绿玉杖呢?”宋见轻蔑地看了郑通一眼,扬了扬手上的莹绿玉杖。
“那是我的,你只不过是替我保管而已。”郑通说。
“你的,呸!臭不要脸。”宋见丝毫不让,针锋相对。
一路上,郑通和宋见互生仇隙,埋怨不断,你一嘴,我一嘴,争得脸红脖子粗,张飞不服马超。也许是老天有眼,走到一个叫鬼见愁的大峡谷,郑通越想越气,四顾无人,一掌将宋见推下了万丈悬崖。
宋见猝不及防,可他反应奇快,反手一掌,把郑通也捞在手上。两个人你抓我扯,牵牵绊绊地掉了下去。十五分钟左右,谷底传来扑通两声巨响,两个人摔成了两堆碎肉。
丐帮的徒众们找到郑通和宋见,已在两天之后。两个人临死都没放过,死死地绞在一起,瞳孔睁得大大的,状极恐怖。
宋见手里紧紧攥着那根莹绿玉杖,帮中徒众们用斧头砍下了宋见的手指,才把它们分开。郑通呢?脸摔成了柿饼,腿是腿,胳膊是胳膊,口袋里装解药的白玉羊脂瓶,也摔得四分五裂,药水流得干干净净。
没有找到解药,白眉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且时日不多。一连几天,人精都守在白眉床前,执手相看泪眼。人生就是这样,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忘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些人走着走着就没了。有些人下了地狱,有些人去了天堂。
死亡人人害怕,可死亡的过程和某些征兆更加恐怖。白眉双手紧握,嘴唇乱抖,牙齿咬得格格响,身体像打摆子似地抖个不停。这是回光返照?还是人求生的本能?人精的心又悬了起来。
怪异的是:平日已口齿不清的白眉,居然拍打着床板,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青筋毕露地大喊:“鬼呀,鬼!”人精吓了一大跳,这个世界真有鬼吗?鬼就是归呀!是人世间所有灵魂栖息的所在。
人精放眼望去,只见床头的油灯不停地跳动起来,没有风,空气也不流动,为什么油灯会跳呢?莫非…莫非是鬼使来拘白眉的生魂?事关重大,人精不由自主地警觉起来,顺手把镔铁棍拿在手上。
就在这个时候,油灯忽闪忽闪的,跳荡得更厉害了。白眉的脸也不停地扭曲,像是很痛苦的样子。人精大吼了一声,舞起了手里的镔铁棍,朝灯下的那团漆黑扫了过去。噗地一声闷响,黑暗中,有人中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人精定睛一看,地上却什么也没有,依然还是一团漆黑。人精重重地一蹾铁棍,扯起嗓门大喊:“鬼使们听着,我是傲来国的人精,有什么都冲我来吧,老子不怕!”欲知白眉性命如何?生魂被没被鬼使拘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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