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还在狡辩,喊冤,侍役们不由分说,鹰拿燕雀般地抓住赵六,粽子一样缚在凳子上,七上八下,揍了个半死。然后,奉玉皇大帝之命,把他逐出了天庭,永不录用。仙童也因祸得福,砍掉了毛七的一条臂膀,少了一个对手。
仙童剪除了对手赵六,一点也不感到轻松。他处处谨小慎微,时时刻刻提防着高澄和毛七舅甥俩的反扑和报复。天庭里虽然都是些高、大、上的人,都是些神、仙、佛、圣,可同样也有世态炎凉,同样也适用于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渐渐地,仙童的处境有了微妙的变化,特别是玉皇大帝,他终于对仙童有了印象,记住了仙童的名字,很亲切地叫他安安,或小安子。偶尔还当着文武大臣和各路神仙的面,赏给他一个果子,或者几粒仙丹,把同伴们羡慕得发疯,都夸他交上了好运。
每年的腊月二十五日,玉皇大帝都要在金阙四御、北极四圣、神霄九宸大帝的护卫下,乘着九龙玉辇,巡视神、仙、佛、圣、魔、人间、地府诸界,纠察百官,经略天下。
凡天神有错则谪其位,地衹有错则降其职,仙佛有错则坠其尘,鬼崇有错则灭其迹,君王有错则失其国,臣僚有错则加其刑,仕人有错则削其名,庶人有错则掠其福。惩恶扬善,赏罚分明。
有一次,玉皇大帝乘九龙玉辇巡狩天下,一时心血来潮,竟把仙童带在身边。玉皇大帝坐在高高的玉辇上,华盖幢幢,宝相庄严。仙童和驭龙的车夫坐在前面,接受文武百官和各路神仙的朝拜,感受天恩的浩荡。
仙童一个小小的茶童,能享受如此之大的礼遇,让整个玉清宫乃至整个天庭的人,都跌破了眼镜,格外眼红。
一时里,流言四起,各种版本的都有。有的说,仙童如此受宠,岂非池中之物,内务府总管一职,一定非他莫属。
有的说,内务府总管算个屁,仙童既然能够取得玉皇大帝的信任,一定不会久居人下,一定会有更大的官,等着他去当更重要的部门,等着他去掌管。
内务府副总管高澄听到流言,惶惶不可终日。流言并非无根之萍,一定有根有据。万一仙童那小子当上了内务府的总管?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他的小日子就惨了!既使仙童不假公济私,公报私仇,两个人见面也尴尬。
高澄思前想后,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刚好便溺监主事因病辞官,主事一职空缺。便溺监虽不是什么肥差,但恶心一下仙童也好。也好让他长点记性,知难而退。
于是乎,高澄联合内爷府总管陈蕊、衣帽监主事马灿、巡防监主事周奋等人,联名向玉皇大帝奏请,集体推荐仙童出任便溺监主事一职。
列位不知,所谓便溺监,就是负责给玉皇大帝端屎接尿的部门。便溺监所辖的人员不多,工作不体面,性质也十分恶劣,一直无人问津,最没有出息。各监的员工们打赌,一般都会说,老天在上,如果我撒了谎,罚我到便溺监去当差,给玉皇大帝去端屎倒尿,如此云云!
玉皇大帝接到臣下奏告,却不那么认为。仙童人聪明,脑子活,办事得体,他早有心提拔重用。可他毕竟年纪轻,资历浅,难以服众。不如让他先在便溺监历练,历练,攒点资本,也好将来提拔重用。主意一定,玉皇大帝准奏,并欣然应允。
任命文书很快就下来了,可仙童还有些犹豫。虽说也是提拔,可毕竟还是不光彩。可他转念一想,人跟人不同,有的人在内务混了一辈子,职务原地踏步踏,还是个大头兵。
仙童小时候读过西游记,吴承恩笔下的石猴孙悟空,大闹天宫,玉皇大帝也仅给了他封了个御马监主事一职,说穿了,就是个马伕头儿,未入流的弼马温。
还有个猪八戒猪悟能,曾是玉皇大帝手下的卷帘大将。所谓卷帘大将,根本就不是个官,而是玉皇大帝出门时,专门负责掀帘子的家奴。猪八戒后来得到了重用,当上了掌管天河水府的天蓬元帅,因为喝醉了酒调戏嫦娥,被玉皇大帝贬下凡间,堕入畜道,变成了一头好吃懒做的猪。
便溺监主事一职,说不出不怎么好听,工作性质也有些龌龊,但级别与其他的监没什么两样,都属于仙籍正四品官员。仙童一个端茶递水的小茶童,根本没理由拒绝,也无法拒绝。连玉皇大帝都点了头,准了奏,自己就是再反对,再拒绝,也改变不了什么?也于事无补。
新官上任三把火。
玉皇大帝贵为天地万物的主宰,其便溺也不规律,这就给仙童的管理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仙童走马上任之后,大刀阔斧,对班组进行了重新编排,合理配置,实行了无缝对接,以确保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有求必应。
一连几天,仙童都衣不解带,亲自守在玉清宫里,守在乾云殿玉皇大帝的卧榻旁。不难怪便溺监一直无人问津,大家都不感冒,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有毒!
从事便溺这种职业的人,除了熬夜守更,看人脸色,还得忍受屎尿的恶臭,以至于整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有损身心健康。同时,还被人无端耻笑。
诸位不要以为,玉皇大帝贵为天地万物的主宰,他尿的尿,拉的屎,就不臭,就异于常人。由于长年累月服用仙丹,驻颜有术,玉皇大帝尿的尿,拉的屎,反到含有常人所没有的铅汞之毒,臭得稀奇古怪。
仙童第一天上岗,就几乎被这种气味薰得背过气去,险些窒息。一连好几天都胸闷,想吐。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看来一点都不假。仙童上岗的第七个晚上,无风,月亮朦朦胧胧的,剪纸似地挂在天上。满天的星斗就像满天刚出壳的鸡崽,毛绒绒的,幼稚可爱。撒上一把米,说不定就会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仙童正歪在竹榻上打盹,隐隐地袭过来一阵冷风。他本能地抱紧了双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噤。冷风凉飕飕的,砭人肌骨,无影无形,吹得门帘忽忽摆动。仙童总觉得有些奇怪,可他又找不出怪的原因。
半夜时分,玉皇大帝在龙床上翻了个身,不经意地哼了一声,紧接着又咳漱起来。咳漱就是玉皇大帝要小便的信号。仙童不敢怠慢,一个骨碌翻身爬起,拿起夜壶,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仙童摆正方位,端好夜壶,他的搭档小成子也扶着玉皇大帝走下龙床,帮他解开了裤带,滴滴答答地尿了起来。尿液紧凑,清澈,没有拖泥带水,如一股清流,在夜壶里久久回荡,激起了一股尿的漩涡,味道酸酸的,怪怪的,令人作呕。
玉皇大帝撒完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尿噤。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鬼魅似地从屋脊上飘了下来,快逾闪电,衣袂带风。仙童脸上一寒,感受到了黑影身上的森森杀气。
不好,有人行刺!仙童眼疾手快,举起夜壶挡住了黑影刺向玉皇大帝的尖刀。尖刀刺在夜壶上,滋滋地冒出了一股黑烟,一眨烟的功夫,夜壶就碎成了粉末,仙童的手也像火烫了一般,看来,尖刀淬有剧毒。
各位读者,仙童举起夜壶迎敌,刚好,夜壶里的尿也在惯性的作用下,激射而出,一滴不漏地泼在黑影的脸上。玉皇大帝的尿剧毒无比,眼看着刺客的两只眼睛就要报销。黑影死死地捂住眼睛,痛得上蹿下跳,在地上打滚。
听到喊声,侍役们一拥而上,七上八下,长枪短棒,把刺客揍得哭爹叫娘。不知是谁,找来了一截粗麻绳,反剪住刺客的双手,把他捆得像一只粽子,推推搡搡地押进了死牢。
玉皇大帝惊魂未定,连夜击鼓升殿,召集文武百官和各路神仙上朝议事。文武百官和各路神仙都被从睡梦中叫醒,衣衫不整,有戴错帽子的,有穿了老婆裤子的,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睡意朦胧,不知玉皇大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带刺客!”堂候官一声吆喝。
话音刚落,一群带刀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汉子走上堂来。黑衣汉子五短身材,偏瘦,眼睛红红的,肿得像两颗烂桃,好像瞎了,步子有些踉跄。
玉皇大帝坐在梨花木的龙椅上,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猛地,玉皇大帝一拍惊堂木,心有余悸地说:“好险哪!要不是忠臣许志安不顾一切,奋力相救,本皇的这条老命就报销了,他的刀淬有剧毒!”
“哎呀,神明保佑!”文武大臣和各路神仙都议论纷纷。
堂候官十分威严地巡视了堂下一眼,字正腔圆地说:“宣内务府便溺监主事许志安晋见!”
仙童见状,越众而出,一屈膝跪在地上。
玉皇大帝拈须一笑,大声宣谕:“便溺监主事许志安救驾有功,赏珠宝万斛,黄金万两,官升三级,任天庭内务府主管兼御林军统制,官居一品,钦此!”
仙童磕头称谢。
玉皇大帝环顾了一下左右,启朱唇,开金口,接着又说:“有事出班请奏,无事退朝。内务府总管兼御林军统制许志安、太白金星、龙须上人给我留下,连夜升堂,突击审讯一下这个刺客。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一定要给我查出真相,挖出事件的来龙去脉。”欲知刺客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刺杀玉皇大帝?受何人指使?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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