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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梅花弹簧似地站了起来,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地煞的脸上亲了一下。地煞惊呆了,捂住被梅花亲过的脸颊,心底里涌起了一股暖流,汪洋恣肆的暖流。有两条毛茸茸的虫子,顺着他的双颊爬下来,滑溜溜,痒酥酥的,地煞拿手一摸,原来竟是那该死的泪。

5月6日说到就到了,时间如白驹过隙。地煞早早地用香汤洗完澡,穿戴一新,等在李兴家里。早上8点多钟,衙役们敲锣打鼓,送来了一千两纹银,抬来了一乘空轿子。左邻右舍们蜂涌而至,目送着地煞蒙着头帕,冒名顶替,上了轿子,又一路吹吹打打,逶迤不绝地向丰都城府衙走去。

府衙座落在政通街上,占地不大,房子却修得十分气派,门前蹲着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跟李兴一样,被征召的还有三个男子,一个姓武,叫武吉,是个屠户一个姓郑,叫郑昌,以捕鱼为业一个姓乔,叫乔二,是个裁缝。跟李兴一样,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平民。

住的房子不怎么样,门口有枪兵把守。伙食却出奇的丰盛,有鱼有肉有新鲜蔬菜,只是没有酒。姓郑的渔夫、姓乔的裁缝都长吁短叹,不思茶饭。地煞和姓武的屠户却不管这些,饭照吃,屎照屙,照样插科打诨,谈笑风生,把渔夫和裁缝不吃的饭菜,端过来,你来我往,吃得一干二净。

养尊处优过了两天,转眼就到了5月初8,鬼王钟馗的一千三百岁的生日。丰都城都司为了给了王爷上寿,特意准备了金银珠宝,山珍海味,古玩字画和四个肥肥美美的鬼卒。礼物都披红挂彩,由衙役们挑的挑,抬的抬,热热闹闹,吹吹打打,一路向鬼王府进发。

钟馗的大名如雷贯耳,地煞在阳世间就听人讲过。据说,钟馗原本是陕西人,祖籍终南山下户县石井镇欢乐谷,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奇丑。却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被考官韩愈内定为状元。可唐玄宗以貌取人,剥夺了他的状元资格,钟馗气不过,在金鸾殿上触柱而亡。玉皇大帝怜其才,嘉其义,封他为天师和鬼王,专管亡魂们的不平之事,惩治鬼卒们胡作非为,与阎罗王平起平坐。

鬼王府和阎王府并排,论规模,讲排场,凭气势,都难分伯仲,有得一拼。不同的是,由于寿庆,鬼王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鬼王治下的伶俐鬼曹十、浇虚鬼张四、得料鬼李九、轻薄鬼汪仁、撩乔鬼朱光,都鲜衣华服,穿戴一新,站在门口迎客,把个鸡啄米的动作,模仿得唯妙唯肖。

地煞被人缚住了手脚,装在一只竹箩里,动弹不得,被一个衙役挑着,慢慢腾腾地上了台阶。都司走到门口,跟五鬼见了面,打了招呼。伶俐鬼曹十看了都司的礼物一眼,挥了挥手,说:“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放进库房,山珍海味和四个鬼卒抬进厨房,让大厨整备整备,给王爷下酒。”

厨房里热气腾腾,大厨们都忙得汗流浃背。地煞睁开眼一看,案板上摆的都是些山珍海味,不外乎是一些鹿脯、熊掌、虎鞭、王八、鱼翅之类的佳肴,厨工们砍的砍,剁的剁,一转眼的功夫,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可以彻底消失。

渔夫郑昌和裁缝乔二的胆子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面如土色,嚎啕大哭起来,浑身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大厨被吵,很不耐烦,大声地吩咐说:“先把这两个胆小鬼宰了,免得聒噪,小的们,动手吧!把刀磨快。”

厨工们得令,找出一块长条形的磨刀石,浇了一点冷水,霍霍地磨起刀来。地煞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厨工们磨快了刀,试了试锋刃,从箩筐里抓出渔夫郑昌和裁缝乔二,一刀割向喉咙,鲜血如同一股喷泉,溅向一只早已准备好的木盆。在豁了边的木盆里,激起了血的漩涡和粉红色的泡沫。

收拾完渔夫郑昌和裁缝乔二,大厨背着手,走过来看了看,指着地煞说:“把这个也宰了,料还不够。”厨工们得令,拿着刀,朝地煞走了过来。地煞四肢被绑,动弹不得,恐怖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满脸泪水。关键时刻,也许是老天开眼,地煞实在憋不住,噗地放了个响屁。一时里,整个厨房都臭气薰天。

两个厨工已经走到地煞的箩筐边,又捂着鼻子退了回去,退向装着屠户武吉的那只箩筐。屠户武吉吓破了胆,也想放一个响屁,臭走厨工,无奈没有地煞那么好的运气,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厨工们不由分说,抓起屠户武吉,咬牙切齿,一刀割了下去。

地煞死里逃生,被厨工们抬进了隔壁楼上的贮藏室。贮藏室不大,上下四间房子。墙上、梁上挂满牛肉、羊肉、猪肉、狗肉等等,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明媚的阳光从木窗户里照进来,在地上投上了一层昏黄。

贮藏室里静得很,隐隐传来风吹动树叶的声音。鸽子们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用啄子梳弄着洁白的羽毛,咕咕地叫个不停。一朵又一朵的流云,你追我赶地从天空中飘过,就像雪白的羊群漫过草坡。

地煞正在神游八荒,胡思乱想,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穿过木窗户飞了进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地煞的脑壳上。毛茸茸的,是毽子。紧接着,地煞听见了两个女孩子的声音。

一个说:“我看见毽子从这扇窗子进去了,快找梯子来,我翻窗进去。”

一个说:“欣樱,掉就掉了,我们不踢毽子了,改猜字谜,行不?”

那个叫欣樱的女孩不依不饶,有几分挖苦的说:“钟藜,除非你缴械,举手投降。”

“踢就踢,谁怕谁?”叫钟藜的女孩被激将起来。

两个女孩吵吵嚷嚷,不多时,有人搬来了木梯,对准木窗户搭得稳稳当当。叫欣樱的女孩子自告奋勇,一马当先爬上了梯子,推开窗户,跳了进来。欣樱发现了捆得像粽子一样结实的地煞,惊得目瞪口呆,连毽子也忘了去拿。

紧接着,叫钟藜的女孩也跟了上来,笑着大喊:“欣樱,你发现什么宝贝了?捡了毽子快下来,我们再比试、比试。”说话之间,钟藜也跳进了窗户,也发现了五花大绑的地煞,也惊得目瞪口呆。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叫欣樱的女孩子笑了笑,小心地捡起了地上的毽子,连珠炮似地发问。

“管他是谁?我们走吧!要不,我们再比试、比试?”钟藜对地煞不感兴趣,关心的是踢毽子。

地煞不出声,看看欣樱,又看看钟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脸上有泪水滚动。

欣樱心里一软,动了恻隐之情,大胆地提议说:“钟藜,你敢不敢跟我赌?我们猜字谜。我输了,任凭你处置。你输了,就把他给放了。反正,这里是你哥的地盘。”欣樱指了指箩筐里的地煞。

“赌就赌,谁怕谁?你出题吧。”钟藜也很爽快。

“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欣樱道。

“许,姓许的许。你也听着,壹加壹,打一字。”钟藜也针锋相对。

“简单,大王的王。上下一体,打一字。”

“卡,卡住的卡。熙熙攘攘,打一字。”

“侈,奢侈的侈。内里有人,打一字。”

“肉,猪肉的肉。两点天上来,打一字。”

“关,年关的关。池塘亮底,打一字。”

“汗,汗水的汗。武术的武,打一字。”

“斐,斐济的斐。书签,打一字。”

钟藜心如电转,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正要认输。“颊,脸颊的颊。”地煞脱口而出。钟藜扳回一局,又马上反击。“四个晚上,打一字。”

这下轮到欣樱为难了,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地煞又随口回答:“罗,罗成的罗。”

欣樱和钟藜都有些吃惊,不约而同地转向地煞,不约而同地把地煞看了一遍,不约而同地问:“你…你读过书,还蛮聪明的嘛!”

“嗯,嗯。”地煞使劲地点了点头。

欣樱热泪盈眶,也不客气,仔仔细细地解掉了地煞手上的绳索,十分怜惜地说:“手都捆紫了,这些人真狠,该杀!”

地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四肢。他抖抖灰尘,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长身玉立,活脱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把欣樱和钟藜都看得面红耳赤,心如鹿撞,粉颊上莫明其妙地飞上了两朵红霞。

紧跟着欣樱和钟藜下了木梯,地煞有些踌躇,不知何去何从,跟在两个女孩子后面毕竟不雅。

就在这个时候,奴仆们一阵骚动,纷纷走避。地煞听见净鞭一响,一群人前呼后拥,簇拥着两乘八抬大轿,一前一后走了过来,径直在欣樱和钟藜面前停下。

轿帘开了,从轿子里走出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豹头环眼,铁面虬髯,正是天师、鬼王钟馗一个虎背熊腰,黑面浓须,正是十殿阎罗王于谦。

原来,钟藜是天师、鬼王钟馗的亲妹妹,欣樱则是阎罗王于谦的掌上明珠,都是地狱里大名鼎鼎的公主。

鬼王钟馗和阎罗王于谦点头会意,看见公主竟和一个陌生男子混在一起,不由得暴跳如雷,大喊:“来人啦!把这个调戏公主的小贼绑起来,推出去砍了!”

鬼卒们大声响应,不由分说,鹰拿燕雀般地抓住了地煞,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推推搡搡地向门外走去。欲知鬼王钟馗和阎罗王于谦如何处置地煞?地煞能否死里逃生?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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