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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前,站着两排衣帽光鲜的僮仆,个个唇红齿白,乖巧伶俐,他们抢着给客人们拎包,鞠躬,敬礼。

客人都是些达官贵人,豪商巨贾,绅士名流,名媛政要,他们都衣冠楚楚,昂然而入。一般的普通百姓,连门也接近不了。

把守在第二关的是八个税丁。他们都统一着装,佩了刀剑,负责引路和安检,以及驱除鬼头鬼脑的闲杂人等。比如:小偷、扒手和骗吃骗喝的乞丐。

赵烈是赵构的第二个儿子,第三房姨太太翠姑所生。翠姑虽然出自青楼,千人睡万人骑,却给他带来了一大笔丰厚的嫁妆,玉珊瑚、猫儿眼什么的,样样都有。

他就凭着这点嫁妆,再加上翠姑在青楼里给他攒下的人脉,溜须拍马,广结善缘,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傲来国税检总督的高位,飞黄腾达。对翠姑,对翠姑和自己的儿子赵烈,他自然有种偏爱,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里面。

赵构之所以同意儿子和苔丝的婚事,也有自己的盘算和考虑。与张有亮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他慢慢摸清了张的底细和为人,知道他不喜张扬,却是傲来国数一数二的隐形富豪。如果那个时候傲来国有福布斯,有胡润富豪榜,他张有亮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张有亮膝下无子,只有苔丝、妮可、艾米莉三个宝贝女儿。换一句话说,就是张有亮偌大的家业将无人继承,将由三个女儿和女婿瓜分。

如果二儿子赵烈能捷足先登娶到苔丝,就等于拿到了财富的入场券,芝麻开门的秘诀唾手可得,只是时间而已。

比起儿子的婚姻,赵构更关心的是银子,以及获得银子的机会和途径。他的婚姻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有前车之鉴。

小时候,他家里穷,三餐不继,为了能吃上饱饭,他凭着人机灵,嘴巴甜,当上了一个富户的女婿。

富户的女儿,也就是他的结发妻子,姓苏,叫明娟,小号三儿。人不怎么漂亮,是个短命的痨病壳子。可他硬是凭着这桩婚姻,有了自己的茅草房子和四亩水田,在城里也有一爿不大不小的店铺。

妻子死后,赵构想续弦,目光盯上了邻居一个税务官的女儿。税务官的女儿叫李柯,人特善良,是个美女。那个时候,他已在城里经营米铺,带着一个半憨不哈的儿子,想娶税务官的女儿,无异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赵构就是抓住了李柯善良的这根软肋,以儿子无人照看为由,一点一点地接近她,博取她的同情,直至俘获她的芳心。

世界上所有的梦想,都是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开始的。因为梦想,癞蛤蟆才可以插上翅膀,与天鹅一起飞翔!

赵构和李柯结婚之后,不久,恰好岳父退休,几个小舅子又恰好都眼高于顶,看不起税务官这个闲职。赵构只好勉为其难,顶替岳父成了小县城里的一个税差,靠着自己收税,妻子李柯打理米铺生意,假公济私,渐渐有了一点积蓄,手头也宽裕起来。

而且,好事成双,他也混成了税所里的一个头头,可离税检署总督还有十万八千里,还要爬上十八层梯子。如果不是纳了第三房小妾翠姑,捡了个天大的漏子,就是满天掉馅饼,也不会砸中他的头。

当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赵构新纳的第九房小妾,也就是苔丝的堂叔伯姑妈,叫张小媚的。人长得漂亮,可以说体态妖娆,性格风骚,是宫中的舞蹈教习,皇后娘娘的红颜知己。按说,腰里多金,结交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也不少。

赵构本来想,娶了张小媚这么一房美妾,不仅财富可以成几何级的增长,官职也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九姨娘不仅兜里没钱,在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面前也说不上话。

赵构暗暗地一打听,原来是张小媚和皇后娘娘争宠,公然挖皇后娘娘的墙脚,抢皇后的老公。皇后娘娘一气之下,把张小媚赶出了宫,永不录用。赵构不仅亏空了一笔丰厚的聘金,还被同僚们笑话,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一句西谚说得好:没有航向的船,永远都是逆风。赵构既然决定了以钱为目标,就掉进钱眼里了,对怎么捞钱特别关注,格外上心。大肆操办儿子的婚事,就是他敛财的一种方式、一种手段。别小看了这些份子钱,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聚多了就是巨款。

大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赵构携着儿子一桌一桌地敬完酒,应付完场面上的事,他找管家要了把钥匙,一头钻进了放着苔丝陪嫁的库房。

库房里,一百多口箱子摆放得整整齐齐。金子黄澄澄,银子白晃晃,玛瑙珍珠五彩缤纷,玉珊瑚、猫儿眼璀璨夺目。赵构不由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一屁股跌坐在珠宝堆里。

洞房里,苔丝顶着大红头帕,神情漠然地坐在床沿上,八个陪嫁的丫环,早已困得东倒西歪。苔丝有些恍惚,恍惚这就是她和仙童的婚礼,体面,排场,又有一点点的羞涩和紧张。

苔丝叹了口气,朝窗外望去。夜已经很深了,风不大,无月,天蓝得有些古怪。一团团絮状的白云,接二连三地从天空中飘过,像自由自在的羊群漫过草坡。

来送亲的张有亮架不住客人们轮番把盏,美言相劝,话说得很多,酒也喝了不少。喝得红光满面,张口结舌,被僮仆们一左一右地扶进了客房。

本来,张有亮还想到女儿的洞房里去走一走,看一看,无奈酒喝多了,身不由已,苔丝性情刚烈,他有些担心。但他转念一想,女婿风度翩翩,位高权重,女儿也情窦初开,正当妙龄。两人独处一室,同床共枕,肌肤相亲,岂不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生米煮成熟饭,成就一桩美满姻缘。自己这一去,反倒有些莽撞、唐突。

张有亮没来,苔丝的堂叔伯姑妈张小媚却没有缺席。看得出,她化过浓妆,水眉描得长长的、弯弯的,脂粉搽得白白的、匀勻的,说话拖着颤音,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她一把抓住苔丝的手腕,嗲声娇气地说:“侄女,你嫁给赵烈,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亲上加亲。有空的话,到姑妈屋里去坐坐,奴才们有怠慢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姑妈又不是外人。”

苔丝怯怯地看了姑妈一眼,皱皱眉头,一只手一直被姑妈张小媚握在手里,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有些左右为难。在这桩强加给她的婚姻中,除了父亲张有亮,这个叫张小媚的姑妈,是最坚定的支持者,铁杆粉丝。

也难怪,张小媚嫁给赵构,闹了一出大大的乌龙,搞得赵构颜面扫地,根本就下不了台。相应的,张小媚在赵府也没什地位,人见人厌,至于和赵构的夫妻关系,也是有名无实。人哪,都是命!想好好不了。想不到她张小媚一个堂堂的宫中舞蹈教习,沦落成了民间的一个怨妇。命运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张小媚本来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毀了,像一颗踩进烂泥里的珍珠,永无出头之日。就在她绝望到几乎快要认命的时候,赵氏父子突然高调地宣布:赵府的二公子赵烈,就要娶她娘家的侄女苔丝为妻了。

张小媚心头一振,喜极而泣。她隐隐觉得:这是一个咸鱼翻身的机会,只要抓住了,她就可以扬眉吐气,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赵府活得风生水起。

张小媚心如明镜,要想抓住机会,关键就是要抓住自己的侄女苔丝。苔丝嫁进赵府,铁定就是当家的二少奶奶。大公子是个傻儿,大少奶奶纵使精明能干、冰雪聪明,也难以与苔丝抗衡。更何苔丝的身后,还有一个富可敌国的父亲。

苔丝有些烦,姑妈张小媚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有听清。她不是耳背,而是根本就不想听。她不想介入赵家这些鸡毛蒜皮、婆婆妈妈的琐事,谁短谁长?孰轻孰重?有意义吗?她本来就是个局外人,也只想做个局外人。

好不容易等到姑妈张小媚告辞,苔丝也不挽留,连半句客气话也没有。目送着姑妈扭腰耸臀,袅袅娜娜地消失在曲廊尽头。

教堂的钟声铛铛地敲了三下,鸡也叫过头遍了。大厅里不时传来男人们喝酒猜拳的声音,声震屋宇,兴致正浓,都是新郎倌的朋友。看来,一时半会还散不了。

苔丝掀开头帕,凝神谛听了一阵子。洞房里静极了,传来了牛油蜡烛滋滋燃烧的声音,火焰在风中飘忽不定。八个陪嫁来的丫环,或倚凳,或半躺,或背靠着背,鼾声此起彼伏,睡得跟猪一样死沉。

苔丝心如电转,暗道:机会来了。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她轻轻地取下凤冠,脱去霞帔,高抬步,轻落脚,蹑手蹑脚地开了后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守后门的僮仆早靠在廊柱上睡着了,一只手上握着锣捶,铜锣却丢在一边。院子很大,花木森森,空气里飘来了一阵阵桂花的香味,似有似无,让人像夜色一样沉醉。

黑暗中,苔丝辨不清方向,只好顺着一条甬道,跌跌撞撞地往外走。院子里,停着一辆马车,一伙人正在往上面搬东西,有刀,有枪,有棍棒,有箱笼,有细软。

苔丝仔细地聆听,原来是一个草台班子,刚刚唱完戏,正在收拾东西。

苔丝不敢说话,趁黑摸了过去,瞅准一只墨盒,捏了一点,胡乱往脸上抹了把油彩。接着,她揭开一只大木箱,四顾无人,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一猫腰钻了进去,虾一样地蜷下身子,团紧衣服,严严实实地盖上了箱盖。

一时里,苔丝完全与世隔绝,箱子黑得像一口棺材。欲知苔丝能否成功逃出赵府?一路上又会遇到哪些风险?仙童能否在关键时刻出现?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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