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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来了,太静了,甚至能听到花树上噗噗滴落的露水的声音。于幼微忽然惊醒,发现自己的几个侍女全都呆若木鸡一样地立着,还好,都没事。回身看那陈韪,仍无声息地躺着,她到近前去,伸手到其鼻下一探,死透了。于幼微嘴里接连念着突然钻入脑子里的这三个字,

“死透了,死透了,死透了,哈哈哈”她那歇斯底里的笑声彻底惊醒了在场的人,小青抢先跑了过来,弯身看了一下死透了的陈韪,对远站着想过来又害怕的小姑娘们做了个手势死了,那几个人立刻抱成了一团,那表情说不出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恐惧多一点。小青走到痛快地笑出眼泪如今只剩下喘息的于幼微的身边,双腿跪下,那边的姑娘们也赶紧跪下了,小青低头看着地面,双手扶着膝盖说:

“感谢女冠终于为我们的好姐妹绿翘报了血仇,我们也都看见了那陈韪的嘴脸,到死前他也没有悔改之意,就是官府也不能把他这样的无赖怎样,还是女冠厉害,直接置他于死地”于幼微心说,这哪是我的功劳啊,差点没法收摊儿,是我的运气好!她回身想赶紧扶起跪在凉地上的小青,不想那小青斩钉截铁地说:

“女冠既然已经把重要的事情做了,剩下的事就由我们来做吧,天亮坊门开后,我会到衙门上去,告知府衙,陈韪这厮是我设法吓死的,与您和众姐妹无关。”于幼微用力拉起了小青,又赶紧招呼那几个小姑娘起来说:

“又说胡话,且不说这厮的尸体在这被发现,谁也逃不了干系,我可是这咸宜观的观主,怎么就轮到你来担此罪名,当下之急是,我们如何处理掉这个尸体。”说出这句话,于幼微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现代女子比那个千年前的女人也高明不到哪去,是不是也应该在后院刨个坑把这倒霉蛋儿埋了算完。这时才想起华林和小琴,回头看人堆里也没有他们,是了,他们去叫了陈韪来就没有进观门,完全也是按自己的安排,可观里出这么大事,又过去了大半夜,怎么他们还不露面,难道出了什么事?于幼微忽然头大,刚想发问,就听着观门吱扭一声被人推开,从弥漫的晨雾里辨识,见几个人快步走进来,几个小姑娘吓得尖叫,小青已下意识地挡在了于幼微的面前,令于幼微那叫一个感动,她上前一步和小青并列而站,顺势还拉住了她的手,于幼微感到了瞬时来自于那只手的加力。

转眼那几人已来到近前,等到打头人的脸清晰地展现时,于幼微差点欢呼地跑上去拥抱那人,好在忍住了,是刘潼,后面的更不可思议,竟是韦保衡,李可及,还有李瑞峰,再后面就是于幼微正在担心的华林和小琴。她还未缓过味,却看到已到了眼前的刘潼递过的一个眼神,初始她没弄懂,又忽然明白,别出声,看着。于是她立刻沉下一口气,稍稍靠边站了站。李可及的眼里仍只有于幼微,不自主地迈步来到于幼微的一侧,又不敢走近,只是几步之遥地立着,兀自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于幼微心里好笑,都说艺术天赋极高之人自会性情单纯到幼稚,可爱,果不其然。但此时真容不得她多想,已立到陈韪的尸身面前的韦保衡开始了表演:

“哎呀,这孩子怎么就屡教不改,喝成这样,不醉死到家里反而跑到这里来打扰女冠,这可如何是好?”他这么说着,却不蹲身查看,似乎早已知道陈韪已死了,而且丝丝厌恶的感情一点都不进行遮掩,恨不得立刻离开。轮到李瑞峰了,他倒是上前探了探鼻息,走了走过场,说:

“平常也不见这厮有甚酒量,怎么竟喝了这么多,把自己喝死了?”正说着,观门再一次被推开,有两个青衣打扮的小厮快步前来,手中四提着什么东西,等来到李瑞峰面前,躬身等候吩咐。李瑞峰脸也不抬地挥了下手,那两个小厮就凑到陈伟的尸身前面,并向众人摆手道,

“请各位转身回避。”在场的人都避开尸身,转身冲外,但于幼微偷眼一望,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悄悄观察着那两人的动作,只见他两人一个半托陈韪上身并扒开其嘴,另一个竟拿起手中酒壶直接灌了过去,这时的尸身已经僵硬,灌不进什么液体去了,那厮干脆把整壶的酒倒至其前胸李瑞峰再次摆手,两人一左一右架起那渐如棍子般硬起的尸体快速离开,在场的人很快就听到观门外响起马蹄的嘚嘚声,疾疾远去。鼓声骤然响起,城门已经开启了吧,各坊的坊门应该马上也要开启了,那两匹应是额勒玳瑁带的骏马一定遇不到任何阻挡,在其面前,坊门一定立刻开启,那马儿将去向何方,卸下那“危险品”?似乎是回答于幼微的问题,李瑞峰已迈步向观门,头也不回地丢了两句话:

“那厮应该是在平康坊的坊道跌足醉死吧。”也不管众人反应,径直走了,韦保衡回身牵了李可及的手,也向外走去。那李可及像一个恋恋不舍的孩子边跟着走,边几次回头看向于幼微,这次于幼微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那一瞬,于幼微甚至又看到了李可及羞涩,激动地泪花,随后,他们也出了观门消失了。就听刘潼说:

“华林,速去把你拴在观门口的马牵到屋后去,小青,你还不把你九哥的妆卸了,难道让他带着到府衙去当值啊小红,你们几个快去整饭,哎吆,这一宿闹得,我快饿死了!”所有的人“喏”了一声,都去忙活了,只剩下于幼微和他两人迎着晨风立着,刘潼笑:

“我倒是小看你了。”于幼微也不示弱,

“是差点砸了锅,好在本小姐运气好,总有人托底。”两个人一起大笑,转身回到大堂,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摆好了清茶退下了。一落座,于幼微一脸期待地望着刘潼,就是不说话。刘潼无奈地笑笑:

“想让你开口求人真的不容易,还是我讲吧,你肯定也猜到了,虽然我没在长安城里,但是眼线遍布到了每个坊的每个角落了”于幼微不客气地打断他说:

“这我真不知道。”两个人相视大笑,刘潼忍住笑接着说:

“我一直关注你这的动静,就知道你闲不住,最先,韦保衡和李瑞峰来,我就捏了把汗,因为知道那陈韪一定会跟来,而以你的聪明,肯定会看出些什么,自然会生出事端。还好何先生随便使了点手段,就乖乖地让这几个人回去了”听到此,于幼微立刻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刘潼的话,说:

“何先生?也就是说,那何先生就是把我从我那个时代踢过来的青髯之士吧?”刘潼笑:

“其实你上次讲你的经历时,从那装束我已经猜到是何先生了,只是我们接下来谈别的事情了,后来我又急急地走了,也就没有时间说清这件事。”见于幼微低头不语,刘潼停下话头儿,端起了茶杯,不想于幼微很快抬起了头催促,

“接着讲啊,接着讲。”刘潼放下茶杯接着讲:

“陈韪那厮还是来惹你了,虽然我不知这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让你最终能半夜把那厮引到咸宜观里来,我得到消息时,华林已经在请陈韪的路上了,直觉告诉我,那厮今晚死期就到了,如何处理后事,让我把与此事靠点边儿的人都掂量了一下,于是我就想到了李瑞峰将军,处理一个尸体对于他这个右金吾来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如何瞒过陈韪的家里人和韦保衡,我想,就是直接把韦保衡拉入局。这样我的主意就有了,让人分别给这三个人送出三封信,让他们马上去平康里的南曲浣花居。”看于幼微没有反应,他认为是没听懂,就解释说:

“长安城里的娼妓多聚居在平康里东面三曲,哦,所谓的曲就是幽僻之所,靠近坊墙的一曲是卑屑妓的居处,艳声在外,情帜高张的名妓都住在南曲和中曲,而南曲的浣花居则是城中某些高官的最爱。这些高官们相对于这些青楼的意义巨大,真所谓誉之则车马继来,毁之则杯盘失措。这些名妓的容貌不一定倾城绝代,但都是举止风流、谈吐娴雅、能歌善舞的娼门翘楚,情调才艺俱臻上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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