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给您下毒的人,本是跟着殿下从胡营一起逃出来的。”他说完,忽然看看李德裕的身后,此话有些冒失,很容易被误会。李德裕回头看了一眼太和,太和点点头,李德裕回身对石雄说:
“若真如他所言,手法一样,看来此事和乌介脱不了干系了,恐有大变,我们速速返回,再作打算。”杏雪和梅风已经收拾好毛毯,捆回马匹身上,听到李德裕的话,就扶太和上马,李德裕稍有担心地问:
“咱们的速度不会慢,我也不放心把你们留在后面,你们能跟上吗?”太和绽开久哭微肿的眉眼,一笑:
“放心,没问题。”李德裕会心地冲她一笑,然后回身用力挥手:
“上马,我们走。”一行人因李德裕已经恢复健康,士气比来时高涨,勒缰纵马,迎着偏西的太阳,狂奔而去
远远已可看见营帐,打头在前的石雄忽然撤到旁边慢下速度,随行的数十士兵也紧随慢下来,石雄在马上喊道,:
“司徒,请慢行一步。”李德裕勒紧坐马,回头示意太和她们也停下来,然后望向石雄,
“将军,有什么紧急事情要现在说?”石雄跃下马来,向李德裕躬身,双手握拳道,
“司徒,我思前想后,越来越觉得近两日之事的蹊跷,乌介已逃往大漠深处,而那下毒的阿勇被杀,怎么想也不会是乌介派人所为,况据我多年与胡人相较量的经验,他们不会有这么高的武林高手,恐此人来自于京城,从他杀死侍卫营侍卫之事来看,似有某种叫嚣,警告之意,此人在您来大漠的当天开始杀人,说明他定是冲您而来,我们带您离开求医,他不追踪而原地杀人,他应并不知道司徒您的去向,现我们大家一起返回,也不是涨他志气,灭我威风,他在暗处,且独自一人就很容易得手。我劝司徒不如由此直接回京城,在他还未摸清您的行踪之时,直接返回重镇之地,量他也再无办法下手。”李德裕沉吟片刻后说:
“现在事情不明,此人所为何事要刺杀这么多人,如今不光我面临危险,公主殿下刚刚返回,自然不能再让她涉险分毫,我接受你的提议,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太和说:
“全听司徒安排。”李德裕说:
“那好,事不宜迟,石将军,这些兵士我就带走了,我的随行兵士你让他们速速追我们来就是,我们就此别过。”石雄上马,作揖:
“放心司徒,我会尽快安排他们去追赶你们。”大家就此别过,石雄只带一名贴身侍卫返回,其余人等都随李德裕返回长安。其中一人飞报宫城,太和公主安然回朝。
武宗得到消息,马上命人去祭景陵,告慰宪宗。经过太原时,武宗又派使者慰问,并把黠嘎斯部进贡的白貂皮,玉指环赐给她。一路上,李德裕早请安,晚汇报,虽再不能如在大漠沙地上互诉衷肠,但两人能天天相见,仍觉幸福不已。眼见京城已近在眼前,晚上,李德裕前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想来那日殿前台阶下相见,你发髻上插的那朵紫色的花可是紫藤?”太和微微动容:
“是啊,确是,我额娘,如今的太皇太后,说我出生那日,宫中各处的紫藤盛放,如云如雾,那时却不该是紫藤开花之时,长大后,我也最喜紫藤花,常常在头上簪一朵。这不足奇,只是,二十四年前,一面之缘,司徒却还记得我头上所簪之花,如此深情,今世无以为报,他年相遇,定以身相许。”李德裕急急打断她的话:
“殿下怎可说出如此不祥之话,往后的日子纵不能日日相守,在下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陪殿下左右,以求共终老。”两人深情对望,只求时间停滞
公元843年,三月初一,去国23年的太和到达京师,武宗命令宰相率百官在章敬寺前迎接再拜,左右神策各出两百人,太常派出仪仗录簿,从长乐驿迎太和入长安,群臣列队欢迎。太和的心情悲喜交加,甚至更多的是凄凉。她先进宫拜见了太皇太后郭氏,接着拜见了父亲唐宪宗和哥哥唐穆宗的神位,然后来到永顺门,换下盛装,除去钗环,痛哭流涕,自言辜负了朝廷的重托,没有尽到责任,没有完成和亲的任务,请朝廷降罪,武宗派人安慰她,并晋封她为定安大长公主。那些有幸未被派遣远嫁和亲的异母姐妹们,过惯了舒心安逸的生活,非常鄙视太和没有完成和亲任务,觉得她不配享有朝廷如此隆重的礼仪,当武宗命令诸公主迎接太和时,阳安长公主,宣城,义宁,真源等七位公主居然拒不从命,不肯出迎,事后也故意不去看望她。武宗大怒,下令罚夺阳安长公主封绢300匹,宣城等公主封绢各100匹以赎罪,并将此事记载于史,诏示后人。
身心俱疲的太和,看着这一场场闹剧,心里还是坦然的,她问自己,如果没有李德裕爱的表白,自己是否能在这冷漠中挺过来。装着那份深情,太和静静度日。一日,杏雪竟然拿来了数首诗,说是她回宫当日,武宗命大臣们写诗纪念所留,太和百无聊赖的翻看,见其中李频的诗:
天骄发使犯边尘,
汉将推功遂夺亲。
离乱应无初去貌,
死生难有却回身。
禁花半老曾攀树,
宫女多非旧识人。
重上凤楼追故事,
几多愁思向青春。
太和看完,举着诗稿在屋里转圈,一时又情绪失控:幼时曾攀玩的宫廷花树都变老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宫中认识她的宫女也没有几个了,这一切,当真是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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