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风再次被打得倒飞,恐怖如斯的冲击力下,他那枯瘦得看似一杆干柴的身躯,在海面上硬生生拉扯出一条巨大的白痕。
乍眼望去,无垠的大海像是被人硬生生打出一道狰狞宏伟的伤疤来,疤痕里,水空分割。
双脚插入海面,急退到海平面尽头的齐东风,终于稳住了身形,没有半点犹豫,枯瘦的身形再度横飞而去,散发出的巨大后坐力,震起层层白浪。
漫天白幕,高撩上天。
“你是不是没有吃饭呢?你的力气呢?小齐,你的力气呢?!”
谭涛大吼着挥拳。
半空中,两只蕴含着天地极致威压的拳头再一次碰撞在一起。
俩股推古拉朽般的力量碰撞下,大气似乎都被分离开来,隔离出一片虚无的地带。
两股至强的力量间,容不得丝毫杂质的掺和。
纯粹、极致,直欲通天!
极致的力量挤压下,形成的绝对真空!
两股伟力第三相撞下,谭涛只是稍微停滞一下,又以碾压的姿态,横扫而过。
天地寂静,扭曲的空间彻底承受不住两人齐天的伟力相撞,彻底炸裂开来。
刹那间,谭涛的拳头没入虚空歪扭的裂缝,像是穿越了时光。
岁月过往里,陈黄的画面中,淌着鼻涕的师弟仰着小脑袋对着少年模样的师兄,一脸认真地说。
“师兄,师兄,小齐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强啊?”
“等小齐长大了就能了呢。那时候,师兄应该就老了吧,这片天空还得靠小齐撑着呢。”
“好嘞!到时候,就由我齐东风来护着的师兄咧!”
“是咧,小齐,要快快长大噢。师兄快要变老了啦。”
极意!
极致的意蕴,甚至能越过时光。
谭涛这一拳像是包涵了过往今来的所有所有。
他将一切的一切,浓缩成极致的一个点,一拳落下,四海轰鸣,惊起千重浪。
男人用拳头,挥出了他的一生。
海面上,老者被打得衣衫褴褛,身上绽露的红光血纹渐渐隐退、消散,他一屁股跌坐在水面上,看起来就是个落魄的糟老头。
“师兄,小齐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了?”
齐东风低声说,落寞的声音,难过得像是要滴出水来了。
“小齐,你的心太虚,人太急,最后导致你的力不足,就像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空有一劲力,却不知该如何使唤。”
谭涛踏着水面,漫步走来,他的声音徐徐,用的是教导晚辈的口吻。
“可是,我已经很老了,再老一点的话,也差不多该死了吧?”
齐东风闷声说。
“师兄,我是不是师傅最失败的一个弟子吧,放眼一生下来,一事无成。”
“当年那场仗,也是”
“要被人小心地保护起来,免受波及,”
“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像个累赘。”
“累赘一样的人,我挣扎了一生,为什么还是走不到那个位置?”
“我也好想,好想和师兄你们,一齐站在当年那个战场上啊。”
“可惜我不能,到头来,我连师兄你一道残魂都打不过。”
“是不是我齐东风天生就注定是个废物?”
“是不是我齐东风注定一事无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老天为什么还要生我?”
齐东风满脸浊泪,看起来不像是个历经沧海桑田的风霜老人,更像是当年那个淌着鼻涕抽噎的小孩。
“小齐,知道什么叫山顶的风吗?”
谭涛愣了半响,语气缓缓地说。
“那是长时间艰苦地行走在登山大道的人才会察觉到的。”
“那是在临近顶峰之前,迎面吹来的凉风。”
“感受到这股凉意的人,会眼前一亮,因为他们知道,山顶就在不远的前面,只要在坚持走上几步路,他们就能登上山顶,站立在群山之巅,极目千里,望尽天底下最壮阔的美景。”
谭涛突然展颜大笑,像是看到那幅宏伟壮阔的景。
“还记得,我们师门的祖训么?”
谭涛笑笑,露出怀念的神色。
“脚踏实地,清风证道。”
“等你何时懂了,小齐,你就长大了。”
谭涛微笑。
“可惜师兄不能再陪你走咯,很对不起呢。”
“不过,记住,我们自己的路,最后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来走。”
男人把手伸向老者。
“嗯。”
沉默了许久,老者低头接过了男人的手,像个犟着脸认错的孩子。
只是等齐东风站稳的时候,手里却一下落了空。
他猛地抬头才惊觉,男人已经随风飘散了。
偌大的海面,水与云之间,空余他一人,像个被遗落在空虚里的过客。
天地悠芒,独他一个,唯他一人,心里莫名地空荡荡,空悠悠地飘荡着伤心和难过。
“师兄,我们还能再见么?”
齐东风低声喃喃,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彷徨。
“有缘千里来相见。”
海面上,有风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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