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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息乐溪,找到栈房,安排好住处,老何就张罗喂马,老赵守着驮架,老何打发轿夫去炖肉。老赵躺在床板上闭目养神,老何看着他面带笑容,心满意足的样子,就说:你是不是觉得,到了靖南就万事大吉了。老赵说:当然,你不知道,开始我有多担心,人家追上来,你还可以跑,我的腿不好,跑不了,只能同归于尽了。老何说:不是还有我吗?老赵睁开眼,看着老何说:昨天我看你累的够呛,如果你来救我,那就大家一块完蛋。我看你心里一点都不急,为什么?老何说:我昨天不是说了吗?第一,保安队不敢来,打仗要知己知彼,他一点情况都不掌握,敢贸然出兵?来送死呀。昨天你也看到了,保安队就那素质,那阵密集的枪声,就是龙大来了,也要吓得尿了裤子。都是兵痞子,平时对老百姓凶,真正遇到了我们,他就熊了。第二,不会来,龙大得到消息,就算马上发兵,到天口,也已经天黑,你来找谁呀?人家早就走得无影无踪。第三,救了人,救了船,他肯定想,这伙亡命之徒,一定跟着船走了,这里没有汽车,你要追人家,谈何容易。不过,我也做了他们追的准备。老赵说:你要是腿不好,你来试试,看你思想紧张不紧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老何说:那你就躺下好好休息吧,我到外边去看看,看能不能买到月饼,我们吃不吃不要紧,还是要把轿夫招呼好,不要出什么问题。

中秋节,顿顿有肉,晚上还吃了月饼,两个轿夫心满意足,一倒下就进了梦乡,吹了灯,老何又从托架里,抠出一些钱来交给老赵。老赵说:今天虽然你没背东西,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晚上你就放心的睡,有事儿我会叫你的。

老何昨晚睡了一个踏实觉,没有做梦,一觉醒来,已经天亮,老何关心他的马,就出门去看,见马料都吃完了,忙叫店家添料,多加点苞谷。

吃了早饭,大家就赶路,到了下午,就赶到了靖县城。在城外,老赵就跟轿夫算完账,给了钱,把轿夫打发走了。老赵拄拐杖,老何牵着马,二人捡偏僻小巷,慢慢地走着。这马太招摇了,高大,综红的毛,闪闪光亮,真像是关公的赤兔马显世,跟着的两个马夫,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活像是两个盗马贼。

二人走到小陈家门口,还没有推门,门就打开了,陈大姐把门打开,她说:我今天,眼睛老跳,我想你们该回来了,怎么,那个叫妹伢子的没回来?老赵只哼了一声,应付着没有回答。陈大姐接过拐杖,把老赵扶到椅子上坐下,老何解开绳子,正要卸东西,陈大姐出来帮忙,要把驮架上的东西拿进屋去。老赵说:大姐,我们还没有吃饭呢陈大姐说:没吃、我马上去做趁着大姐做饭去了,老何说:这马还麻烦呢,这草是好找,哪里去找铡刀呢,你跟小陈说,买它一个,今后干活还要靠这马呢!放二十块钱在小陈那里,他们也不宽裕。老赵说:先把枪拿下来,我和你把托架抬下来。让马也休息休息。抬下了驮架,老何说:里头的东西不拿出来了,放在这里也很危险,都要拿上山去,不能在这里过夜。老赵听了有些生气,他说:现在都几点了?到梯子岩就天黑了,带那么多东西,人家找财神爷还找不到呢,我和你一块走,我骑在马上。老何丶大声说:不行,你伤还没有好呢,吃了饭再说吧。

二人等了一会儿,饭就好了,于是两人就狼吞虎咽吃起来,还没吃完,老黄来了,陈大姐问他吃过没有?他点了点头。这时小陈也回来了,他说:我看门口的马,就知道你们回来了,走了好几天了。吃完了饭,老何说:走得仓促,妹伢子要走,我和老赵去送他,搂草顺便打了只兔子,你们看,还缴了几支枪,把王先生的船和他家的伙计,也救了回来。他拿出烟来,一人散了一支,点着了他继续说:这个事呢,是好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也会惹来麻烦,你想,他能不报复?小陈说:他不知道是谁干的,相距几百里呢。老黄怼着小陈说:人家是傻子?是谁得了好处?是谁得了利呢?一个是打劫的,得了钱财,收了枪支,另一个就是王先生,放了他的人,放着他的船,人家把两处放在一处想,一定是王先生雇了人,来收拾他们,他们很可能要找王先生算账呢。老何说:我们都是用帕子遮着嘴的,认是认不出来,不过王家自己要小心一些,路上这些东西死沉死沉的,正好碰到这匹赤兔马,也不贵,只花了二十五块钱,以后可大有用处,我在山上修房子,驮东西,拖木头,都可以用,这里养马的少,养牛的多,我这赤兔马,毛色好,又高大,太招摇了,我想快赶回山上去。

老黄说:我刚才来时,看到这马,吃了一惊,是太显眼了,白天走不行,路上总有人,人家一看这样的骏马,一定吃惊不小,要不了几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一定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话题,要不、吃了晚饭再走,天在擦黑时,人也少了,虽有月光,也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老赵腿不好,你一个人走也不行,那我和你一起走,连夜赶到山上。小陈说,那我也去吧,人多一点好一些,也许有劫道的,人一多,他就不敢了。老何问:你明天不上课啦?老黄说:我和小陈连夜赶回来吧老赵说:不用等那么晚,晚饭时走,人家都在家里吃晚饭,路上也没什么人,老何牵着马,把头上包着的帕子,弄一圈下来蒙着嘴,谁也认不得,老黄和小陈隔远一点,等天黑了再一起走,刚过中秋,月亮大的很,上山时,还是要点火把。老何说:我这里有根电筒小陈说:电筒只能照一点点老何问:这城里有马灯卖没有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人吭气儿,平时也不关心这个。老黄站起来说:我出去看看,有就买一个回来。说完他就出门去了。

老何想起了草料的事,他对小陈说:草料还可以吃一天,我路上找点稻草带着,只是没有铡刀,还要买一点苞谷。老赵笑道:现在到处都是草,有草吃。他不干活,不用喂粮食。老何笑了笑,他说:是谁家的崽,谁家疼,山上的活路不会少,以后修房子,驮东西,拉木头,都要靠牠,这些东西都得准备好。说了一会话,老黄回来了,他喘着气说:到街上一拐弯儿就有一家杂货铺,新到的,油都灌满了,我们点点试试。老何掏出烟卷,给了老黄一支,他没有要,老何用洋火把烟点着,然后拿起玻璃罩,把灯也点着了。马灯,他太熟悉了,他不愿再回想往事,就转过头去问老黄:铡草的刀,在哪里买?老黄想了想,他说:如果杂货铺没有的话,只能到铁匠铺去看看。老何在口袋里掏了十块钱给老黄,老黄推脱说:我身上还有钱呢老何说:大家都不宽裕,拿着吧,不够你先添点。接着,他又掏了二十块钱给小陈,他说:老赵在这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陈大姐操了不少心。

老黄把钱放在兜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老何的烟快吸完了,他又接了一根。哎老何叹了一口气,他说:这烟丝捲得太少了,抽不了几口就完了,这大白杆,真会哄人。现在到处用钱,钱就像流水一样,哗啦哗啦就流走了,上次贩桐油,回来挑百货,只给了一百五,刨去单趟挑夫的八十八块钱,单趟开销四十块钱,基本没有落下什么钱老赵插嘴说:不是说桐油还赚了三百块钱吗?老何说:你尽想好事,那开支呢?单趟是一百多,包括挑工,路上吃住,做背架,最后还剩不到二百,我们四个人,一人也就是五十,还不如我们自己只贩十挑油呢?哎!老天爷也不睁睁眼,太不公平了。老赵说:那你这次还来帮他呢!路见不平,你真拔刀相助,如果田河那边的人找来,他家又要倒霉了,我看你救不救。老何说:救还是要救的,他也不是坏人,只是贪心一些。老何见陈秀川在那里专心的听着,就对他说:,小陈,这次田河天口的事儿,你给黄校长说说,不能讲出去。小陈答应着:知道老何叹息着,照说他自言自语,蓑衣,钉鞋,都不能少。老赵接过他的话茬:慢慢来,一个月置几样,一年也就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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