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绍清叩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清?先帝的贴身太监总管,他不是去东郊给先帝守灵了吗,跑山溪堂来做什么?
以奔方才察觉出不妥。
唐雀儿回过身,看了一眼跪在身后的绍清,只有不解。
“先帝有何遗旨,绍总管不如宣了,趁早让大家都知道。”
绍清再磕头,面无表情地道:“奴才听闻唐家八丫头即将入端王府,恐怕皇上不知先帝早有旨意,有所遗漏。所以特来提醒。”
这话牵强,什么怕有遗漏,不过是奉了光武帝之意而已。以奔、唐雀儿心知肚明,却唯有伏地听旨的份。
“先帝遗旨,唐家七丫头入八皇子府后,赐死其母唐家八丫头入就皇子府后,赐死其母。”
唐雀儿一听,大惊失色,猛然回头再看绍清,他年过半百的脸,雪白得竟连一丝皱纹也没有,叫她心生恐惧,这人莫不是来娶娘性命的白无常?
以奔朗声道:“绍公公这旨意蹊跷,为何本王从未听说?”
光武帝见制造的慌张局面生效了,方才平息了点点怒气。绍清是他的人,但说得都是实话,无论是绍清还是光武帝,面对以奔质疑,都是十分坦然。
“王爷,先帝确有这旨意,唐氏女不安分,留女去母,也是为了王府安宁,且看如今的美人唐氏,她娘不就是在她入府后第三天赐死的吗?”
这样很辣的作风确实像先帝所为,可以奔如何也不肯让唐雀儿因为自己而失母,莫说他答应雀儿要帮她照顾母亲,就是没说过那话,他也不能眼看心爱之人伤心难过。
“皇兄!”以奔郑重屈膝跪倒在光武帝脚边,比登基那一日跪得还端正,“请皇兄成全臣弟,绍清空口一词,孰不能信。”
“朕是要成全你的,可也要顾及唐氏的意愿,毕竟要两厢情愿才好。”光武帝转而问唐雀儿,“唐氏,你愿意入端王府吗?”
没人能证明先帝的遗旨是假的,而光武帝相信,那必然就是真的。真真假假的,辩多了有什么用,光武帝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强忍泪水,唐雀儿这个当事者,如冷水兜头浇了个透,再有什么盼望都浇熄了。
“唐雀儿!”顾臣呵斥,“还不回皇上的话。”
“奴婢……奴婢,立志终身不嫁,唯愿在掖庭劳作一生。”说完,唐雀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泪如断了线的串珠,不能自已。
说这番话,就是放弃了她的爱情,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九王爷,放弃了她设想过无数次的王府生活。
放弃了这一切,她的人生从此晦暗,再也没有半分快乐可言。
“雀儿……”以奔轻唤。
唐雀儿把头埋在伏地的双臂中,以奔此刻只恨自己为什么如此不争气,无衔无职,连叫皇帝顾忌的资本都没有,拉出个老太监就能夺了他的女人!自己活得真窝囊!
光武帝站起身,挥退了绍清,背着手,绕着跪在地上的一对男女,轻松惬意起来,“唐氏你也不必如此灰心,先帝说了,你们姐妹是必须要给先帝皇子做妾的,你为了让你娘活命,说要老死在掖庭,也是违抗君命,朕倒是替你想了办法。”
以奔和唐雀儿都隐约听出,这才是今日面圣的重点。
“除了端王,你倒可以另选一个先帝的儿子嫁了,这样既完成了你的使命,又保全了你娘。”
另选一个先帝之子来嫁?!
以奔听了简直想笑,除了眼前这位身列九五的先帝之子,唐雀儿还能嫁给谁?!
她想嫁别人,嫁老四,嫁老六,他们敢收吗?!收了不就是明晃晃和皇帝抢女人!
荒唐!太荒唐!皇帝为个女人,摆了这么一出大戏,当真费心!以奔怒极反笑:“唐姑娘不如选了皇兄,天家富贵唾手可得。”
在经历了先帝戕害,新帝逼迫之后,以奔的话,简直给了唐雀儿不可承受的打击,心爱之人在说什么?把她往天家富贵里推吗?
唐雀儿流泪,只觉得命运凉薄,自己不过是这两个男人推来桑去的玩偶……她想起昨晚七姐临走的问题:“这一生,你可想好,什么是最重要的事吗?”
是她渺小而不可得的感情,还是十几年呵疼她的娘呢?
这几乎是个不用犹疑就可以得出答案的选择。
“单凭皇上做主罢。”唐雀儿轻轻地说,声音如珠玉落盘,清脆、果断。
光武帝满意地眯着眼:这丫头不那么倔就好,今日惹她伤心,日后补偿她就是。
自问对待女人,自己只有让她们乐的,哪有哄不好的?
表面上,争赢了,光武帝还是要客气客气的:“朕收了你,也不大好,国孝家孝中,如何可贪淫乐,你在山溪堂先当个宫女,来日再说吧。”
唐雀儿木讷叩头,仿佛不在意一般。
以奔缓缓起身,浑身在一种冷热不明的颤抖中躬身告退。
临出御书房的门口,他看了一眼唐雀儿,心内凄凉:以后再见,怕是要叫一声唐美人、唐修容、唐嫔、唐贵嫔了吧,也许她有幸封妃,但到那时,他们离得又是十万八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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