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幽幽道：“你先听哀家把话撂完，这天底下从来没有无偿的交易！幽王赚褒姒一笑而失万里江山吕布怜貂蝉香泪而致狼狈相残就连赵宜主都也曾帮助过傅太后向成帝举荐定陶王刘欣为汉家新帝。历朝历代有多少妙人可以蛊惑男子为她所驱使。当今皇帝也同样只是个凡夫俗子，以你的能耐和姿色，想让他放下对哀家及我一双孩儿的怨念，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伊兰满脸谨慎道：“太后这是要让罪妾干政呐！皇上对瑞亲王执念之深，朝野万民皆知，罪妾只是个小女子，何来的方法能够让大清天子放弃对皇权的捍卫？万一我要是触怒了皇上，不仅会适得其反，反而连累我也……”
太后呵止道：“没有万一，哀家都可以承诺帮你夺得鸾凤宝座，你却连半点诚意都没有！你要清楚，哀家可是赌上了一生的名节在同你交易！”
伊兰反复掂量着处境，她眉眼低垂，试探着问道：“罪妾明白太后的诚意，不过我想问太后，这对付中宫的胜算有多大？把握有几分？”
太后的长叹恍若秋银杏般纷然飘落：“本月廿四，乃是龙树菩萨佛诞之日，哀家会抄写十住毗婆沙论一篇，然后再去宝华殿请得庄严法像一尊。挑个吉利的日子命人送去长春宫寝殿，以彰显哀家为祈祷皇后身体复元的慈德。供像必有香，蒋东仁是你的人，又是皇后宫里的领事太监，这后面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了吧！想必你这些天也一直在担心瑶箐会拿你寻仇。可惜你不是哀家，没有能力将那些脏东西给堂而皇之的送进长春宫而已。”
伊兰那邪魅的凤眼，滴溜的放着高光：“大清以仁孝治国，莫说皇后，便是皇上也不会忤逆太后娘娘的慈心。罪妾觉得此法甚妙！哎呀，现在应该可以改口为臣妾了，因为臣妾已经是无罪之身，是太后麾下的臂膀了。”
太后那点漆双眸打量着伊兰：“听你的口气是答应与哀家交易了？很好，不过这丑话得说在前头，蒋东仁和这画押的状子都是悬在你头上的一把利刃。如果哀家发现你有不臣之心，随时都可以让你付出代价。”
伊兰的长睫毛轻扬，声色阴冷而又淡定：“太后放心，臣妾是绝对不会失信于您的，毕竟这漫漫升途还需要寿康宫鼎立襄助。往后臣妾便是您的柳叶刀，这指向哪里，我便挥到哪里，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太后闭上眼睛叹道：“哀家并不需要你伤害其他人，瑶箐是你我交易的第一个牺牲者亦是最后一个。哀家希望你正位嫡室之后可以宽以待人，不企图你能做到贤惠敦良，只希望能够尽到皇后本分。其实哀家现在也没资格教诲你，或许直到我瞑目之前，都会对瑶箐心怀愧疚吧，她这一生，活的太苦，太不值当了。”
伊兰柔婉笑道：“太后不必自责，供香乃是臣妾所制，一切的罪孽都有我来承担。臣妾从未想过飞升三十三层离恨天，只求有生之年可以成为枝头凤凰，享尽人生的权情财欲便可！”
太后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很是震惊：“罢了，哀家的忠告也都说尽了，听与不听是自己的事。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先回去吧，哀家要去东暖阁礼佛。”
伊兰道：“臣妾先行告退，愿太后承佛庇佑，长乐无极！”
殿中的伊兰抚揉着跪痛的膝盖，一步一崴地踏在寿康宫的仿金砖上，像酥软的春柳条似的折纤摇曳。端坐在描金山水楼阁纹上的恭慈皇太后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曾经屈服于她脚下的女人，会在多年之后蜕变成一把真正的刀！刀尖之上还沁着她至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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