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追求那种权利？”
女孩看着少年，直视着少年的眼睛，她的眼神还是那么纯洁无暇，少年感觉到这份纯洁无暇，内心涌起悲伤之情，不忍直视。
“所以说……”
女孩微微张口。
“……我是妖怪啦。”
少年看着女孩美丽的身姿，那带着甜美气息的嘴唇流出这样哀伤的话，让他感觉到自己与女孩之间有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虽然如此，但是少年心中跳动的节拍，再一次让少年认识到自己对于爱情的渴望，他发觉不知不觉之间，女孩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内心。
即使有鸿沟，少年还是希望能够跨越，就算不被人理解也好，他都想接近这个女孩，他心中默默地想着方法。想着能够接近女孩的方法。
而他，确实想到了“不错”的方法。
少年捧着一萝子东西跑到了河床边，此时，正好看到女孩一如既往地在裸岩上坐在。
“早上好。”
女孩也发现了少年，她脸带微笑，对着少年挥了挥小手
“早上好。”
少年腼腆回应，少年最近一直一有空就往河床这边跑，有时候会带着一些东西过来。
这次带来的，是一些玩具。
说完早上好之后，少年去到了上游，他把那竹编的小箩子放在水上，任其漂流。
然后，箩子就漂流到女孩所在的裸岩边，卡在了小小的碎石上，停在了女孩的脚边。
女孩歪着头，打量着那些玩具。
她感觉到困惑，并不不是说自己不会玩而感觉到困惑，而是这些玩具在她眼里，是不容易被化解的东西，简而言之，就是“麻烦的垃圾”。
少年从上游走了下来。
“为什么要丢下这种东西？”
女孩不解地问道。
“这个啊，我看你挺寂寞的，所以带了一些玩具过来，好让你玩玩，解解闷。”
女孩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你把这些东西带过来只会让我感觉难堪，我要保持着河流的清洁的畅顺，这些东西会威胁到河流的。”
少年大吃一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居然会惹来女孩的不满。
“我只是看你寂寞，我才……”
“虽然我知道你是想对我好，但是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我的身份。”
女孩脸上的愠色褪去。
“我是水子，我要管理这一带的河域。你的这些玩具，只会危害这一带的河域，我可不想在什么地方造成淤塞。”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然后走进河里拿走了那箩子的玩具，
“对不起，那么我就收回来好了。”
少年有点落寞地转身，此时他身后传来了女孩的声音：“谢谢。”
少年诧异地转回头，看见的是女孩美妙的笑容。
他不知道女孩这句“谢谢”到底是感谢自己拿走了垃圾，还是说感谢自己对女孩的好意。
但是一句“谢谢”就让他感觉到飘飘然了。
或许恋爱就是盲目的，而这样的盲目，让少年不会放弃接近女孩。
第二天，少年抱着故事书，来到了河床边。
“这次又是什么？”
女孩托着下巴，打量着少年怀中的那本书。
“不会打算送给我吧？”
少年摇摇头。
“不会哦，我不会再做那些可能威胁河流的事情了。”
他扬起了手中的故事书。
“而且这可是书啊，让书漂流在河里，可是会泡坏的。”
“你喜欢故事吗？”
女孩灿烂地笑着，然后点点头。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我经常去听河神大人的河流往事，还有河床怨灵的幽怨过去，就连一片叶子都可以有着自己独特的经历。”
少年也笑了，这些故事，大不了都是一些无聊往事，要么只是见识浅薄的女孩听到平平无奇的的故事，以为是波澜壮阔的传奇。
“我这些故事可不同了。绝对比你听到的那些故事要有趣多了。”
少年自以为是地坐在河边的一块被河水冲刷的很圆的石头上，然后展开书开始读了起来。
少年给女孩讲了桃太郎斗鬼然后衣锦还乡的故事。
本来少年以为自己讲得特别好，桃太郎的故事简单易懂，而且故事圆满，一定让女孩很喜欢。
但是女孩却歪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吗？”
女孩点点头。
“为什么鬼要作恶？”
“鬼就是要做恶的啊！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大肆杀人掠夺，是坏人。”
女孩摇头。
“但是，我知道的鬼却是很善良，很纯洁，很质朴，而且绝对不说谎话，是很真实的妖怪来着。”
少年哑口无言。
“那么，这个是恶鬼，专门作恶的鬼，应该是鬼里面的败类。”
女孩一下子好像茅舍顿开的样子。不过马上她又疑惑了起来。
“虽然可以这么说，但是里面的桃太郎……最后不是把鬼的宝藏全部拿走了吗？”
“是的，桃太郎让鬼把掠夺回来的宝藏还给了村民。”
女孩皱着眉头。
“在我看来，鬼就算掠夺了村民的财物，那些村民应该接受事实才是的。”
少年大吃一惊，这种说法有违常理啊。
“村民们拥有的财物本身并不是他们的，他们也是掠夺了才拥有那些所谓的财物。”
“不对不对，那些财物都是村民们辛苦劳动来的，村民们都是好人，不会去做伤害他人的事情。”
女孩失望地摇摇头。
“村民们的辛苦劳动，确实没有伤害到其他人类，但是却伤害到了那些树木，那些土地，那些动物。樵夫砍柴，农夫烧田，猎人打猎。在你们人类看来或许只是辛苦劳动，而在我们非人类方面，却看到的是掠夺，你们砍掉的大树，或许是我的朋友，而我的朋友的尸骸被你们做成了佛像。你们把佛像称之为财物。
你们把这些掠夺看成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么鬼去掠夺你们，在鬼的眼中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你们觉得掠夺山林的一切，山林从来没有发出怨言，那么鬼掠夺你们，那么你们也不该有怨言。”
听着女孩的一席话，少年顿时哑口无言。
他本身只是想要表达警恶惩奸这种思想，那些高潮部分应该让女孩振奋，最后的美满结局应该让女孩感觉到高兴。
但是……
少年感觉到一阵无力。
这个女孩确实如同她所说的，她是妖怪，她的思考，并没有顺着人类的思维。
在她眼中，她并不需要宽大的世界，对于她而言，她的世界就只有这个河床，在这里，在这个荒芜的山里，这样就足够了。
少年带着落寞的表情，合上书本。
少年想要不断地接近女孩，但是越是接近，就越是感觉到自己和女孩之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
少年叹了口气。
“对不起。浪费你的时间了。”
女孩带着一如既往灿烂纯洁的笑容对着少年。
“不，我本身就闲的难受，和你在一起我可是很开心哦。”
少年苦笑着。他心中基本已经放弃了，对于女孩的爱恋，也随着这几天的接近，而消磨了大半。
“啊，我走了，有缘再见吧。”
少年夹起书，然后转身离去，
女孩轻轻地挥手。
“再见常来看我哦”
少年摇摇头，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不想多看几眼这个女孩，因为这么看着，只会让自己越发心疼和可怜自己起来。
女孩在自己走之前说了什么？
“多点来看我”？
少年难为地笑着，因为，假设女孩接受了他，但是现在的他却无法接近女孩。
人与妖。
距离真的非常遥远。
少年走在泥泞的山坡上，他咬着牙，看着汹涌而下的雨水汇聚成河。
少年知道自己失策了，本来只是想要上山采集一点蘑菇，想不到居然下起了暴雨。
现在这暴雨愈演愈烈，少年的手虽然死命地抓住了一条杉木，但是脚下却被冲刷得非常不稳。
果然，一下子，脚下的泥土就被冲刷走了，少年腿一滑，结果摔了下来，死命抓住杉木的手被突入起来的跌倒导致了脱臼，如此一来，自己的手再也抓不住任何能固定自己的东西了，少年放弃了，于是就随着汹涌的雨之河滑下山坡。
这个地方……少年已经来了很多次了，甚至还遇到过自己曾经为之心仪的妖怪。
这个地方他无比熟悉，这里应该有的是那沁人心肺的甜美泉水，还有那若隐若现的泉水汇聚成的小河流。但是，现在在少年眼中这些美好的东西并不存在，只有澎湃的泥水流在涌动，而自己在这个泥水流之中就要死去。
少年吃了好几口泥水，然后一下子就被冲刷入河床。
少年看到这个河床，就想起了那个美妙的女孩，一瞬间，脑中浮现的都是那个美妙的小河还有那个美妙的女孩的身姿。
现在这个印象之中美妙的小河已经变成了好像大江一般的汹涌，现在那个女孩在哪里？
少年已经呼不出空气，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自己身体已经被撕碎。
在一片昏黄的水下，少年想到了女孩的话语：
“这条河，总会从上游漂来很多很多东西，树叶，果实，甚至……各种各样的尸体。”
那么……
自己也要变成女孩口中的“尸体”了吧？
少年顿时有种哀伤的感觉。
因为女孩也说自己是上游漂来的尸体，那么那个时候，女孩也是和自己一样，有着现在如此的感觉吗？
冰冷的死亡，无法感知的世界，如此恐怖。
啊，就这样就好了，人总是要死的，无论如何。
……
一双手抱住了少年的头。
少年猛然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在女孩的怀里。
“我……不会……让你……”
少年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河神大人……请聆听我的愿望……”
“无论如何……我……都没关系……”
在意识中断的之前，少年只能听到唯一一句完整的话，一句完整的……那个女孩的话：
“让他活下去吧。”
等少年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一句被放置在河滩上，他感觉肺部有阵奇怪的气流，接着，气流涌上，少年猛地坐起，吐出一大口水。
少年气喘如牛，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不对，或者说，他感觉到自己被那个女孩救了。不是那个女孩的话自己已经死去了。
一想着这些，心中那被放弃的思念就死灰复燃。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孩的身影。
“要……好好答谢她才行。”
少年默默地决定了，于是，就这样，他拖着自己脱臼的手，下了山。
他浑然不知那个女孩为了自己做了什么，
少年心中思量着用水果，蘑菇来报答那个女孩，但是他再也没见过女孩了。
已经多少次了，少年来到这个河床上，捧着一堆水果和蘑菇，
他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流，但是他脑中却浮现着那个时候汹涌澎湃的大河。
而除此之外，就是那个女孩的话语，那个女孩的笑貌，那个女孩的身姿。
思念的痛苦摧残着他的身体，散乱的头发告诉人们，这个少年过得非常不好。
现在在人里，少年已经被大家看成是疯子。
那是因为对于女孩的思念，现在已经无法摆脱，
越是想要摆脱，却越是思念。
而且那份酬谢还没有送出，就如同心里的有什么疙瘩一样……难受。
于是，他基本做不好任何事情，最终导致自己终日无所事事的样子。
不对，也不是说无所事事，人们能看到他做的事就是在平日总会收集一些水果和蘑菇，然后……来到山上的河流上放下，任其漂流。
如同过往一般。
少年顺着河水放下了这些水果，蘑菇，
这些东西随着河流缓缓地流下下游。
这个河流的上游总会漂来很多东西，而这些水果、蘑菇，都是他任其漂流的。
“这条河，总会从上游漂来很多很多东西，树叶，果实，甚至……各种各样的尸体。”
少年已经受不了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在人类之中活下去。
对于女孩的思念，使得他变成了“妖怪”。
他不能再好像普通人类那样活在村子里了，只要是活着，就要被人嘲笑。
从那天开始，他发现，他的世界不需要宽阔，他的世界，或许也就和女孩一样，只有这么一点点河域。
没错，或许是这样没错，自从遇到女孩开始，自己就围着她转动，她的世界就是自己的世界。
这么一想，少年看着河流，顿时想起了女孩曾经说自己是尸体。
那么……
少年掏出一把短刀。这刀是割蘑菇用的，虽然不锋利，但是切断自己脖子的动脉还是非常简单的。
“……如果这里真的有河神大人的话，请听我一句。”
少年说着话，他没有任何说话的对象，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在和整条河流在交流。
“如果我在这里死去，请让我也变成好像那个女孩一样的水子，就算被束缚在这里也无所谓……”
“只要在这里，我就感觉到好像那个女孩和我同在……”
说罢，少年用短刀抹过自己的喉咙，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河滩，少年的尸首跌入河里，在河里漂流。
“这条河，总会从上游漂来很多很多东西，树叶，果实，甚至……各种各样的尸体。”
少年变成了尸体，缓慢地漂流到那个河床边，然后沉入河底，变成了淤泥……
如果你现在去到妖怪山边，就是那个不高的小山，小山下面缠绕着一条小小的河流。
那里有两个水子。
一个是少年模样，一个则是女孩的模样，
两个水子都在管理着这条河流。
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交流。
不过……
作为河里的水子而言……
或许……
只是单纯的或许……
或许他们的世界都有着彼此，或许他们能够幸福……
如果对于妖精我而言……
幸福或许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这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爱情故事。
不过，“或许”对于一个爱情故事而言……
这是一个美满的结局。
“……”
“怎么，阿紫，你喜欢吗？”
八云紫依旧是那个托着下巴看着我笑的样子。但是我看得出来她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把幸福强加给别人，不会有好结果，”
八云紫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表情有点怀旧的样子，看来是想起什么往事了。
“无论是人还是妖怪，所谓的幸福都来得很简单，而我们的世界也可以很小……或许就如同那个女孩那样，我们只需要一条小小的河流，在里面，做一些小小的事情，就满足了，不需要物欲横流的社会。”
我点点头。
“或许是那样没错呢。只是物语而已，喜欢怎么想都无所谓。”
说罢，我们相视着彼此。
“阿紫……”
“妖精……”
我们双手缠绕，带着情意绵绵的眼神。
“物语呢……？”
“没有”
我狠狠地给了八云紫脑袋来一个暴击……！
“呜呜呜妖精酱好过分哦！”
我生气地别过来。我发誓，我再也不管这个性质恶劣的妖怪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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