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位中二熊青年和一位大龄儿童不知是天生八字不合,还是后天气场失调,见面就得互怼两句,好像不这么干,人生就不完整。
李茜司空见惯,也就见怪不怪,眼看那两人一边掐一边往外走,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山河锥和镇魂灯老老实实地戳在防护罩里,看样子今儿晚上是不打算闹妖蛾子了。
女孩熬了一个通宵的眼睛微微一黯,脑袋耷拉下来,拖着灌了铅水的脚步慢慢走出实验室,随手还不忘带上门。
所有会喘气的活物撤离后,周遭陡然安静下来,只有仪器机械而有规律地发出声响。时间间歇性地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拉得格外的,屏幕上的数据闪闪烁烁,就如每一次亮起又破灭的尝试与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连串的“”忽然顿住,电脑屏幕似乎被那两个熊青年和大龄儿童传染了,厌倦了按部就班,后知后觉地进入叛逆期。
一个“nnn”毫无预兆地跳了出来。
这就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玻璃罩子里死气沉沉,仿佛在那场浩劫中耗尽了所有能量被迫进入休眠期的山河锥和镇魂灯,毫无征兆地闪过一道光。
微乎其微而又转瞬即逝,似乎只是眼花产生的错觉。
古人喜欢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有“铁杵磨成针”的俗语,总觉得这世间事在人为,只要功夫到了,喜马拉雅山也能一步一个脚印地拿下。
可人活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可能一辈子将将走完,那根蜗牛爬的进度条依然遥遥不见尽头。
好在林静这人心比较宽,他想得清楚,大不了将后半辈子全赔上,试到只剩最后一口气,就当尽了心力,也全了朋友之义。
他在实验室里泡了三天两夜,两只眼皮早害了相思病,这头刚回到家,把自己连人带衣服地扔在床上,那厢就如胶似漆地黏在一处,拿牙签都撬不开。
好在林静也没打算棒打鸳鸯,就着那身臭烘烘的脏衣服,只来得及翻了个身,就迫不及待地坠入梦乡。
这一觉便是昏天黑地,屋里窗帘拉着,阳光透不进来。林静迷迷糊糊睡醒一觉,也不知是白天还是黑夜,顶着一颗嗡嗡作响的脑袋爬起身,摸索着进了洗手间。
他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忽然毫无预兆地顿住。
洗手间里的灯是开着的。
林静一个激灵,黏住眼皮的盹蓦地醒了大半。
他记得自己临睡前根本没碰开关,关着的灯当然不可能间歇性抽风地自动变亮。透过掩了一半的门缝,依稀可见洗脸池旁站着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看不大清模样,只是那背影异乎寻常的眼熟。
林静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借着头顶豆大的一点灯光,那“人”慢慢抬起头,对着洗脸池上的镜子瞧了又瞧,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人,多少年没打量过自己的模样,好不容易见到,一时竟有些认不出。
如那再回首的百年身,似曾相识,又面目全非。
那一刻,林静脑子里一片空白,几乎怀疑自己没睡醒,在恍惚的梦游中产生了幻觉。等他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死活发不出声,努力了好几次,终于艰难地挤出话音:“老大?”
那尾音居然带着颤!
那人转过头,林静只觉得胸口的血呼啸着涌上头顶是那个人化成灰他都认识!
某一个瞬间,林静觉得自己就跟中了人格分裂病毒似的,他想大喊大叫,想抱着那人大哭大笑,想咋咋呼呼地给所有人打电话,告诉他们,试验成功了,他们苦苦盼望两年的人回来了。
可是赵云澜只用一句话就把他所有的冲动定住了。
他问道:“沈巍呢?”
林静裂开一半的嘴角忽然僵住了,要笑不笑地凝固在脸上,居然带着几分哭相。
时间是这世上最有力而无情的东西,如那天地洪荒,任你再固若金汤的坚持刻骨铭心的回忆,一浪一浪冲刷而过,天日久,也会渐渐磨平。
可是对囚困于镇魂灯中的神魂来说,两年斗转星移,不过是白驹过隙。
他在一遍又一遍的死去活来中遗失了一切,唯独一个沈巍,一笔一划地镌刻在心头,潮水打过,痕迹越发清晰。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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