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童大锥把带来的几大箱子礼物给抬了进来,让二老过目,元夫人在旁边解说着都是什么,是谁送的等等。等到打开满载着野味的箱子的时候,那几个小子就来劲了,七嘴八舌地讲着这次去打猎的种种经历,当然也少不了吹捧天行的神武。
祁老太太惊奇地看着天行说“这才多大的娃,就有这本事!啧啧,我说老头子,比你当年还不差咧!”
元战的身材跟他的两个儿子差不多,虽然发鬓斑白,但一双眼睛精光四射,一看就是练家子。他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一下天行,说:“好小子,看得出来,你是个内外兼修的底子!我那个儿媳妇眼毒,看人不会错!你是哪儿人呐?听你口音,像是西边的。”
天行说:“我从小在崆峒山道观中长大,一年前才到的这里。”
元战说:“崆峒山?好地方,你是跟道士学的功夫?”
天行说:“是,先师道号虚静,太师父是云鹤上人。”
元战点点头说:“怪不得,你年纪不大,却比一般人沉稳安静得多。难得!那你为什么来东北?”
天行说:“先师遗言,要落叶归根,所以到这里寻找先师的家人,安葬先师遗骨。”
元战说:“哦?你师父是东北人,那你师父的俗家名讳是?”
天行说:“先师姓殷,名扬明。”一边说着,心中突然一动,心想:这老爷子也是土匪出身,没准知道一些当年的事情,或许能有些殷家后人的线索。正想着,元战追问说:“殷?这个姓不多见,十几年前,黑山青龙寨的殷家五虎可是江湖上有名号的。当家的殷广平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的名字里面都有一个明字。你师父可是他们中的一个?”
天行眼睛一亮,马上说:“是啊!先师就是青龙寨的。敢问老爷子,您可知道殷家后人的下落吗?我们找了一年都没找到。”
元战眼神有些异样,没回答,却对大家说:“把这些个物件都收了吧,天晚了,赶了一天的路,该歇着了!”
大家赶忙把东西搬走了,祁老太太安排几个孙子、天行和顺子睡在西屋的大炕上,果然要秀儿和自己睡在东屋,秀儿打小没被这么宠爱过,一边是战战兢兢,一边又是满心欢喜。天行总觉得元战好像是知道什么,心中虽有疑惑,也不好说什么,回到西屋,几个小子们兴奋得睡不着,闹腾了大半夜才睡。
第二天天没亮,天行起得早,怕吵醒几个呼呼大睡的,就独自出门到院子里,静静打了几圈太极,听到屋里有动静,就停了手,不大会儿,元老爷子出来了。天行迎上去问了好,元战说:“你跟我来,去见个人。”
天行心中怦然一动,默不作声跟着元战来到一个普通的院落门前,老爷子不敲门,只轻轻一推,虚掩的院门就开了,天行暗暗奇怪,也跟着走了进去,却听见两声犬吠,一条大狗冲着他呲牙,但很快被老爷子低声呵斥住,只不甘心地小声呜呜着。老爷子轻轻拍拍屋门,很快有个女人的声音应道:“谁?”
老爷子说:“是我,元战,我带来一个人要你见见。”
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女人把他们让进了屋,这是外屋的灶间,只放了一张方桌,两个条凳,和一个简单的碗柜。借着桌上昏暗的油灯,天行看到这是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女人,眼角鱼尾纹细密,似乎隐藏着生活的艰辛悲苦。
女人给老爷子让了坐,有些惶恐不安地说:“老爷子,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元战说:“殷家媳妇,当年的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的孩子也大了,总不能就这么窝屈着躲一辈子吧。”
女人听了,似乎浑身一颤,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时没说话。
元战接着说:“我这么称呼你,是因为这个人来了,我要告诉他你的身份。他叫李天行,是殷扬明的徒弟,殷扬明也故去了,他来找殷家的后人,埋葬他师父的遗骨。”转而对着天行说:“她是殷崇明的妻子,七年前她带着孩子来到这,隐姓埋名,抚养独子,这里除了我和我老伴,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世。”
女人望着天行,眼中交织着惊喜和悲情,语带哽咽地说:“你,你是三弟的徒弟?三弟,他,他也不在了?”
天行听了元战的话,又见女人如此称呼先师,心里也是悲喜难抑,赶忙扑通跪下来,说:“天行见过婶娘!先师一年前在崆峒山仙逝,临行前嘱咐我要埋骨于故土,所以我带着师父的遗骨来到东北,可是青龙寨已经易主,也找不到殷家后人的踪迹,只好先把先师埋在了黑山青龙寨的旁边,等找到了殷家人再来定夺。如今,可算找到了婶娘,受天行一拜!”说着便恭敬地磕了头。
女人赶忙上前扶起天行,已是泪流满面,天行搀扶她坐下,她呜咽着说:“好不容易有了兄弟的下落,竟也是撒手而去!殷家命苦,如今爹爹和四个儿子倒在地下团聚,就留下我们孤儿寡妇还在这世上苦熬着,这日子哪有个盼头啊”忍不住捶胸顿足地哭了起来。
这时门帘一挑,一个十几岁的瘦瘦男孩子衣衫不整地冲出来,惊慌地来到女人身边说:“妈,你咋哭了?啥事啊?这是咋啦?”边说边紧紧偎依在她的身边,带着惊恐地看着天行。
女人看到儿子的恐慌,渐渐止住了哭声,对他说:“文韬,我没事!来,这是你三叔的徒弟,你们认认。他是送你三叔遗骨回乡安葬的。”
叫文韬的男孩子吃惊地看着天行,吃惊地说:“我三叔?他,也死了?”
天行心里一阵难过,说:“是,先师一年前病故。我已经把他葬在黑山上。若是婶娘觉得不妥,我会遵照您老的意思,将先师遗骨迁到殷家先人墓地,和他们葬在一起。”
女人闻言又是泪如雨下,说:“当初青龙寨被人攻破,爹爹和二弟死在乱枪之下,先夫和四弟保着我们几房家眷逃了出来,后来,为了报仇,他们去刺杀郭昌奎。谁想到刺杀不成,先夫却被那姓郭的打死,四弟逃回来,却已经受了重伤。为了躲避追杀,我们东躲西藏,最终还是被打散了,四弟被他们抓住,听说也死了。可怜殷家人的尸骨都不知道散落在哪里,叫我一想起来,就痛不欲生啊!”越说越悲戚,哭得泣不成声。
天行默默无言,想起师父临终的样子,若是知道自己的父母兄弟落得如此下场,岂不更是痛心疾首,不禁也落下泪来。
元战打破僵局,说:“走的人已经去了,你们还要好好活下去!那个郭昌奎结怨不少,早就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传言说是去了南方。文韬他娘,如今,你儿子也已经十九岁了,你三弟的徒弟也找到了你们,也算是能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了吧。你们聊聊吧,我回去了!”说完起身就走,女人赶紧起身送出院门。
天行看着文韬,觉得他的眉眼的确有些像是师父的模样,听刚才婶娘的话里,文韬的爹,殷崇明是殷家四兄弟中的大哥,而文韬十九岁,比自己大三岁,于是说:“殷大哥,你们过得还好吗?”
文韬眼中有些怯意,蔫蔫地说:“就是庄家人的日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婶娘回来,招呼天行坐下来,此时天已微明,鸡叫头遍,她忙着打水烧水,天行见状赶忙来帮忙,看到水缸里的水不多了,就主动问了水井的位置,把水缸注满,然后把乱堆的柴火整理好,劈了些柴火帮忙烧火。回身见文韬不见了,婶娘说文韬自小受了惊吓,身体不好,让他进屋去歇着了。天行看着婶娘一人忙碌的身影,心里不免叹息,没想到师父的亲人竟然落魄至此,便问道:“婶娘,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婶娘叹了口气说:“唉,现在就剩我们娘俩,虽然那个姓郭的不知去向,没那么危险了,可我们能去哪儿呢?元老爷子收留我们,很是照顾我们,在这里也是吃穿不愁,有老爷子罩着,也没人敢动我们。文韬身子骨不好,不能再过那种奔波劳碌的日子,还是就在这儿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吧。”
天行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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