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陈香，孙少华发现，消息相对闭塞的古城村自己的父母和姥姥还没有察觉自己闯下的这个祸事。就像母亲在心底永远存留着不让他人碰触的秘密一样，孙少华也打算把这件事永久地向他们隐瞒下来，有些事，只能靠自己，亲人们知道了除了心塞也不会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还给自己添堵。
生理的病痛可以扛，心里的病痛却越扛越重。生命中有许多阴差阳错，孙少华躲过致命的一劫，却被李武赶上了。对于李武之死，孙少华除了内疚，还有深深的自责无法释怀。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想像和分析着凶手的模样和动机，究竟怀着怎样的仇恨下此死手？！或者这人是不计后果，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牤子？想想孙少华心里就充满了愤怒。
轰动全校的李武被社会人员捅伤致死事件，终于在事发半个月后归于平寂。活在
尘世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生命轨迹，或长或短，莘莘学子们为了实现鲤鱼跳龙门的人生理想，又开始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苦读。从愤怒和悲痛中慢慢出来的孙少华忽然发现，半个多月过去了，市公安局一直没有找到杀害李武的直接凶手，这么难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小艾、老蔫、老歪等几人相继被判了三年劳教，其他一些人被关了几十天后，又都放了出来，延春的江湖格局没有根本的变化，只不过老蔫和小艾他们两伙之间都元气大伤。
风头过后的国虹，采取蹲坑守候的办法，终于从逃脱公安局抓捕的小艾团伙中几个不同人的嘴里撬出了真凶，通过相互印证，最终锁定了去年实中毕业刚刚混迹社会的高运来。
高运来是市公安局副局长高吉祥的儿子，据说已经跑到外地的亲戚家躲了起来。
高运来，孙少华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陈香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蹙着眉震惊地瞪起了愤怒的眼睛，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相对于一些同学的冷嘲热讽，眼前听到的这个事实更让俩人无法接受。鲁盖对孙少华说：“什么是公理，它只是相对的，在强大的上层建筑面前，你的经济基础能决定什么？是翻不了盘的，秦桧虽然遗臭万年，但他也是寿终正寝，岳飞虽然流芳千古，但他也是沉冤百年。想想，人生最多不过一个百年，你又能怎样？认了吧。”
“认了？”孙少华冷冷地笑笑：“可能吗？”
但是又能怎样呢？那段时间，孙少华时常想到了战国时代的唐雎，幻想着有他那样站在秦王面前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的勇气，也威风凛凛、大义凌然地站在高吉祥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让他交出高运来的气概。但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悲哀地意识到，那只是想想而已。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眼前的世界，不但阳光明媚，也有阴影和肮脏。现实生活的残酷无情稀释了孙少华心中风花雪月的纯真情感，在那寒冷的初冬时节，思想变得极端起来，变得愤世嫉俗，愈发的冲动叛逆。
“一个苹果如果是从内部开始溃烂的，那么这个苹果就不能要了。”多年以后，孙少华还清晰的记得还清晰的记得陈香对他讲的这句话。其实，这句话是陈香的姨夫说给陈香听的，现在想起来，当时这个正团职的武装部长，对处于青春叛逆期的自己姑娘没敢采取高压手段，可对于早恋这个问题，似乎办法也不多。
“你姨夫的意思，我是烂苹果呗？”晚自习的课堂上，俩人都坐到了后排靠角落的位置，不时低声的交流着。
陈香转过身，蹙着眉咬着圆珠
笔的笔头上下打量着孙少华：“你如果真的想做烂苹果我也没办法，转过年你就二十岁了，不能那么任性地活着，在你的前面，有高考、有参军入伍，还有我，即便这些你都不考虑，可你想想看，延州市、延清县、延龙县范围那么大，怎么去找高运来？大海捞针吗？”
从烂苹果到大海里的针，陈香很自然地完成了思维过渡，平顺流畅，听不出任何的牵强附会。以住，孙少华对陈香的逻辑严密的说教套路俯首帖耳，虚心朴实地做着听话的孩子，今天则不同，这件事也不同，他此时下定决心，就是陈香说破大天，他也要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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