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三不四的梦,有时候在睁开眼睛就忘记梦里的情景。父亲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不可能干出这种荒唐的事,但最后留在脑海里分明亲眼看着父亲喝下农药,毒性发作口吐白沫、嘴唇发紫死去的惨状,她一声尖叫醒了过来的画面。
直到今天,三月花想到这件事依然感到头皮发麻。起床后,她之字不敢向家里人提起梦里的场景,自己也觉得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那天她心神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在剃头店里显得坐立不安,便告诉二月兰自己做了不详之梦,二月兰数落妹妹别无事生非,太过于疑神疑鬼。于是她只管拎起推剪给客户推板寸去,不再胡思乱想。
到晌午十分,周遭一切平静如常,三月花慢慢放缓了那颗忐忑的心,正要和二月兰安装上店铺的门板回到家里吃中饭,邻居有人慌里慌张跑到剃头店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两姐妹:
”月兰、月花、家里出大事了,你们父亲喝下一整瓶剧毒农药,现在口吐白沫,看样子要气绝身亡了”。
两姐妹话只听一半,丢下手里的门板撒腿就往家里跑。
但为时已晚,躺在床上的父亲没有了生命体征,刺鼻的甲胺磷农药味弥漫在他常年居住小卧室的每个角落,让人感觉着主人死去的凄凉。
事实又一次验证着梦的准确性,让三月花自己都感到惊异不已。
当时长年住在她们家的姨妈哭着闹着要寻短见,只听母亲说:
“妹妹我可是没说一句怪你的话,已经死了一个,难道要把我也往绝路上逼?你为什么非要闹得鸡犬不宁?”姨妈哭了一阵没有开腔。三月花这才又猛然想起梦中的情景,和父亲偷情看不清脸孔的女人原来就是自己的姨妈。后来三月花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起因是清晨父亲和姨妈一道去番薯地里挖番薯,父亲看准四下无人、趁姨妈没有防备调戏她,把她按到枝叶茂盛的番薯藤上,强行脱她上衣、拔掉她内裤经姨妈描述,父亲强奸未遂。她当时披头散发、衣裤不整、逃也似的从小山坳的番薯地里飞奔回家,跪倒在外婆面前嚎啕大哭不起来。父亲当初是交赘上门,在外婆的严厉逼问下,父亲对自己的牲畜行为竟然供认不讳,外婆用大棒子一下就将父亲打倒在地上。
平时父亲是个性格非常要强的人,十年前姨父出车祸去世,姨妈守寡在娘家到现在,父亲一直把她当亲妹妹一样关怀至备地照顾。现在父亲死了,把姨妈污蔑他的罪责带进了坟墓,谁还去追究她这只恶狗先咬人的责任呢?
”父亲啊!父亲,你这又是何苦呢?你让我们做儿女的肝肠寸断。”
第一年的清明节三月花在父亲的坟头边哭
边说。她心知肚明在这件事上父亲有太多的冤枉成分,分明是姨妈这个不甘寂寞的寡妇勾引父亲在先,她又为什么天天心安理得地接受父亲对她的所有殷勤?父亲向来勤俭持家,或者拒绝过姨妈狮子大开口的某些要求,目的不达,于是来个恶人先告状。
父亲干农活的一双手上布满老茧,平时少有话语,镇上的许多手工艺制作,他只在旁边看看就能无师自通。由于从小家境平寒,兄弟众多,二十岁就到外婆家,父亲的尊严早已披上时光捣摸的厚厚铠甲,这幅铠甲最终抵不过外婆的家法。
每当想起父亲的惨死,前几年,三月花都会忍不住掩面哭泣,只有在怀念父亲这件事上,她才显示出女性最柔情最人性的一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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