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踩到我的肩膀上,要快!再犹豫就没有时间了,你先出去再说”
话没说完已蹲下身去。
李川博大脑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但思维很快恢复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命要紧。他没想过自己上去后要怎么搭救悟慧上来。
李川博身子异常敏捷地跳上悟慧的肩膀,他双手奋力向上伸去挂住了墓道口,悟慧连忙把一个沉甸甸的麻布袋塞给他,李川博一手支撑墓道口一手去接悟慧递过来的麻布袋,袋子太沉,他差点失去平衡从悟慧的肩上摔下去,悟慧使出全身力量高举双手,扶住了李川博的两个小腿肚,这叠罗汉的招式才算站稳。李川博把麻布袋拎到了手中,然后用手臂的力量将它往上送,再扛到自己的肩膀上,最后把麻布袋往洞穴外的地面抛出去,他自己再用两手往地面一撑,像玩体操一样用手臂的力量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送上地面。地面寂静无声,山风吹来丝丝寒意又让人心旷神怡,并不像悟慧说的那么严重有埋伏。李川博只觉得此刻已经安全,他又连忙用手去抓那个麻布袋,袋口事先已用布条扎牢,他用手摸了摸,还好!宝贝安然无恙。
当李川博立刻回转声对着洞底下的悟慧叫道:“把手给我”时才醒悟过来,现在没有绳索,却要把悟慧拉上来,成了非常棘手的事,他整个人平卧在了在洞口,把手尽最大长度向洞里伸下去,想勾住悟慧的手,只碰到了悟慧的手指头,李川博极其懊恼与失望,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多带一条备用的绳索。李川博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其实悟慧把一线生机留给了他,自己却深陷囹圄。
李川博在洞口无计可施,急得四处团团转,也找不到可以搭救悟慧的物件。时间在快速流失,一切仍然与事无补,危险正在逼近,他想决不能丢下悟慧不顾,正当心里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可能搭救的方法时,只听见悟慧在洞底下焦急万分地对李川博大吼:
“你快跑,我们不能一起覆灭。”
悟慧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鼻翼下全是各种生人的气息,而且有许多人的脚步声向这边纷至沓来。李川博再不走,他们面临的不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灾。这时李川博也已经听到就在近旁,有什么东西大片掠过灌木丛发出“哗啦啦”向这边扫荡的声音,而且
那声音在迅速接近,似乎马上就要到眼前。没有任何时间再去考虑悟慧的安危,“跑”是唯一逃脱的办法,情急之下,他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拎起那个麻布袋,向着漆黑的树林子深处溜了进去,不一会儿地面恢复一片死寂,只有一弯冷月在容忍世间一切猖狂丑恶面貌,在为出逃者保守住永远的秘密
李川博借着半轮昏暗的月光,在布满藤条荆棘的森林里摸索着前行,不一会看见一条延伸到天边的白光,那是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由于爬太多的山,踏上平缓的山路时双脚松软,有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感觉,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知道古墓已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他也仿佛置身于世外,放松那崩了一整晚警惕的神经。此时他渴望平静,渴望远离人类,人类与他已经势不两立,他甚至希望这时候一声虫鸣也不要来烦扰他。
接着李川博又马不停蹄地连夜翻过两座山坳,直到东方吐出鱼肚白,顺便翻看口袋里的电子手表,时间正好是凌晨四点。山风吹过,他打了一个激凌,整夜都在群山里奔跑、攀爬行走、不曾歇过脚,上衣被汗水浸透再被山风吹干已经多回,现在身上的衬衫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他用自己打工赚的钱在镇上购置的飞跃牌运动鞋,鞋底已经脱胶,像张着鳄鱼的嘴,无法再裹住裸露在外面的脚趾,勉强还能像拖鞋一样拖上一阵。现在依然置身于深山之中,高处是悬崖峭壁,脚下是潺潺的溪流,陡峭的山路沿着溪流往山脚延伸,眼前的景象在行走中变化莫测,这究竟是哪一片山岭?他无法知道。过去从欢堂镇出发到山上打柴禾,也从未走过这么远的山路,面对这一片极其陌生的荒山野岭,他打算为自己辨别出一条通往山脚下的安全山道。
口干舌燥、难耐的感觉向李川博袭来,他踩过过几个大石头来到溪边尽情地“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溪水溪水清澈又甘甜,他兜着水把整张脸浸透,让自己清醒。在密林里就地而坐,疲惫正向全身蔓延,才感觉到自己太累,浑身的零部件像是全都撒了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惮不得,他就这样在树叶上躺了几分钟,昏昏欲睡之间又猛然觉得不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清醒力量促使他坐了起来,梳理了一会儿整个晚上纷乱的思绪。这多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想到悟慧为了让他获得自由,此时正身陷囹圄,李川博内心不免燃起了愤怒的焰火,几乎不能面对这无情的、不带任何怜悯、鄙视向命运乞求的、不相信任何眼泪的、不给任何忏悔者机会冰冷的现实,这是他所不甘心承受的现实。虽然悟慧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在挣脱佛门净地的戒律清规对命运的侄俈,那是他对环
境摆布的反抗,他争取自己应得的自由,这种自由就是把握命运的主权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任凭现在寺庙偏颇离析的信仰对他所向往崇高自由的践踏。就像破山和尚的“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以拯救数千百姓的生命而破戒的这一行为决不违背佛理,这反倒是大乘佛法的菩萨精神。悟慧一心仍向善,向着佛主的思想修炼根本、修练胸襟,修炼正气,从他所读的一摞又一摞堆成山的经文里可以看出他对佛教的信仰之深,对佛教虔诚之重。那么功德无量、普度众生的菩萨决不会丢下任何一个信仰他的诚民于不顾,尽管他在法律面前法律认定他放下滔天大罪,但在无边的苦海里,只要生灵愿意回头,佛便会渡他回头。
李川博的整个思想在不知不觉中显然是受了悟慧的深深感染,他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为悟慧祈愿。悟慧有着特殊的身世,他从小在山门寺庙里长大,他身上沾着佛光,天下苍生亦是佛的子民,但佛会更接近地看到他,保佑他、让他平安无事。
发生这样一起事件,使李川博更加清晰地看到了悟慧的内心,这是个可以交心不可多得的执友,可谓是患难见真情啊!虽然李川博不曾为他落泪,但他愿意在佛祖面前磕破头来保佑他,他不得不为悟慧的安危在担忧。
李川博只拎了自己的那个麻布袋出来,另一只属于悟慧装得不多宝物的麻布袋和它主人一样留在那古墓中惨遭厄运。想起法律的威严,他心里对现实的不满和那股无名的焰火熄灭了,做贼心虚地感到了怯懦,现在他是一名逃犯,这随身携带的麻布袋里装的全都是法律将要严惩他的罪证,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拽紧那个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宝物。借助黎明的曙光,他打开捆得结实的袋口,把宝贝一件件翻出来摆在地上,他看了一下两只青花瓷瓶,居然完好无损,这东西占地方,李川博不了解古董,凭直觉认定它值不了几个钱,为了想减去一些负担和缩小目标,真有想把它们丢弃树林的冲动,但冷静下来,想到这可是九死一生获得的宝物,说什么也是不能丢弃,只怨自己当时心太贪了。那几个手镯他倒是爱不释手,两个玉镯握在手里有温润的暖意,另两只黄金手镯顺手擦亮后有黄澄澄的亮度,上面雕刻着精制的龙凤呈祥,其它满地的金链、玛瑙耳坠,珍珠项链,这些精美的饰品都不占地方,他觉得自己心里有数,这些东西会值钱。其它的通通就地淹埋,但要怎么埋?他又费了一番脑筋。
不知不觉天已放亮,朝霞的万道金光照射进茂密的丛林,驱散黑暗,打破了眼前所有平静,云雀和画眉在树林间欢快地吟唱,李川博多思多虑的心房
瞬间被干扰,他无法和自己对话,也听不到自己心底的声音了。为悟慧的安危而动容,对佛祖的祈愿全都被搁浅在了意念的沙滩上。
透过树林看到了不远处有一层层的梯田,有梯田的附近一定会有村庄李川博站到了山林的高处放眼望去,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心里又惊又喜,却又有些望而却步,无法知道这是哪条公路?延伸向何方?又是哪个村庄的出口。寻思了一会儿计上心来,往有梯田的方向一鼓作气奔跑下去,在这个山坳里只有这样一处梯田,现在可以以梯田作为标记,以后如果寻访定然不会认错。他在梯田最高处的树林子里找到一棵特别高大的酸枣树,深山老林,人烟稀少,这样野生果树平时不会有人砍伐。困境已经不允许他想太多,于是立刻去找来一些材棍和削尖了的石块,在酸枣树旁使出全身的力气挖土、刨坑。由于昨晚整夜奔波,使他觉得稍微松懈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现在又困又饿的感觉一刻不停的袭击着他渐渐垮下去的精神,在结实的黄泥地里足足刨了一个多小时,战果让人失望,只刨出一个浅浅的小坑眼。
李川博就地休息了几分钟,又到溪水里“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水,他打算用水把肚子填满,这样可以抵御一阵饿鬼的侵袭,头昏眼花也在渐渐削弱他的意志力。刨了一阵只好用双手支撑着地面让身体慢慢移到酸枣树下,一屁股坐了下去再也无法动弹。慢慢抬起头的时候,他眼睛突然就亮了一下,忍不住暗叫自己真是个马大哈,看到酸枣树下面撒了满地玛瑙似的小酸枣这些都是在树上熟透以后自然掉落的,他连忙扑过去像是有人跟他抢似的狼吞虎咽吃起来。抓过来的酸枣连同落叶和枯草也带在手上,连皮带肉一起吃了几十个,肚子里还是空落落的饿着,酸枣这东西仁大、果肉却少。浑身的力气倒是又上来了,又马不停蹄的去刨那个坑。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不停的挖、抓、铲,能使出的方法都使用上了,到晌午时分,一个大坑终于跃然眼前。
狡兔有三窟,李川博这会儿替自己多长了一个心眼,留下两只青花瓷瓶,将所有的金银玉器装进麻布袋,把袋子捆扎牢固,小心谨慎地放入坑里,然后用泥巴将它埋起来,又用脚在上面踩了十几下。看着这些新鲜的泥土总觉得碍眼,又在附近刮了一些草皮过来垫在上面,如果有一场雨,这些小草很快会在这些新鲜的泥土上扎下根,这样他的宝贝就会隐蔽许多。
做完这一切,李川博实在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虚弱地靠在酸枣树上歇了一会儿,又强打起精神脱下身上的夹克衫把青花瓷包裹起来,沿着梯田和漴漴溪流往山下走去,他几乎是用
甩掉累赘的态度胡乱又找了一棵野栗树,这棵高大的野栗树旁正好有个天然的大坑,极像人工所为,为灌溉梯田蓄水而用。大坑内乱石堆放,杂草丛生,显然废弃多年。李川博不再考虑过多,俯下身去掏出坑里所有的乱石,把两只青花瓷瓶放进坑底,用自己的夹克衫当簸箕到田里搬运了一堆泥土撒在坑里,将那些乱石统统扫落在最上面。他快速做完这些,眼睛冒着金星,饥饿比上次更迅猛地到来摧残着肠胃,他又想到了吃,这正是板栗成熟的季节,他舔了一下舌头,向四周望去,苍天无眼不再哭苍生,目光所及之处连一个病怏怏的小果子也没见着。他失望地迈开步子往山下的山路走去,没去多想宝贝是否存在隐患。
如果李川博也能够像悟慧那样,有异与常人的嗅觉,也能从空气里嗅出人类的气息,他绝对不会把宝物埋在这里。在他掏出石块把两只青花瓷放入坑中的那一刻,一双眼睛像两个黑洞正盯着这里,树林子遮隐着她凝固了纹丝不动的身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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