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友好地伸出双手,虚情假意地拥抱了一下僵在门口的李川博,这时,李川博早已松开放在她胳膊两侧的双手,听她的话,觉得刺耳,“大概”什么“大概”?这样说来她还是认定他夜里有梦游的可能性。他没有做任何解释,不再愤怒,很平静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她感到十分费解,因为这一眼跨越了她以往能了解到他性格上的所有特点,超越了他过去的所有形象。他虽然没有吭一声,但顷刻之间轻易拾起了自己的威力与与庄重,这使他看上去有一种不慌不忙的潇洒和帅气。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友爱是值得她去拥有的。刚刚发现的东西,马上就要失去,这叫人有些受不了。
李川博一转身,大踏步走向仓库,猫着腰从铁架床上抓起几件皱巴巴的衣裤,塞进陪他四处流浪的脏兮兮的大背包,咚咚咚爬下了阁楼。走到柜台前他把背包往肩上一甩,用手捋了一下头发,镇定了一会儿自己的情绪,向叶露珠告别,叶露珠用爱抚的眼神看着他,叮嘱了一翻,连忙叫出苏卿雪,要求她送李川博到车站。
为了表示自己内心诚恳的歉意,苏卿雪来不及换上鞋子,她穿着拖鞋“踏、踏、踏”追了出来。看得出来李川博士是因为负气而走,从阁楼下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苏卿雪在心里已经重拾这份友爱,并重视的时候又遭受他这样的态度,她的心里感受到了一阵刺痛,这刺痛从何而来?她这才发现这份友谊是如此可贵,她无论如何不想失去它:
“川博!你等等我、等等我”。
李川博面无表情,身后不停传来苏卿雪的声音,他没有回过头去,但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继续走他脚下的阳光大道。
“我送你一程吧”
苏清雪迎上来和他并排走着李川博的口气冷漠异常:
“不必了,我闭上眼都能摸回欢堂镇。”
他没有领她的情,他一百八十度的转弯使苏卿雪开始变得闷闷不乐,她走着走着,落在了他的后面。他始终没有去看她一眼,而是将目光掠过路边的行道树,放眼望向头顶的蓝天想自己的心事:她心里已经有人在那里占山为王,他再去攀爬那险峻的高峰,到了山顶,也是无处落脚,他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推下悬崖,粉身碎骨。这些天以来,他看明白了,她不是水性杨花的天生,也不是既想风流又要挂贞洁牌坊的女子。她
天性重情、纯洁,她对董秦的爱执着而热烈,这从董秦的一席话就能改变她的观念里可以看出来,她要当一名歌唱家的理想里能嗅出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真爱。既然自己也是如此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那也只能成全她。
董秦将目光从那些不远处的蓝天白云上收了回来,停住脚步,等她上来,和她并排走着,告诉她:
“卿雪!我已经有女朋友了,现在,我们谁都不需要向谁祝福,同喜!”
他从嘴里挤了一丝笑容出来,等着她的表态。
“是真的吗?”
她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噢!这是好事情。如果是真的,这当然值得我替你我高兴。”
她虽然一脸不屑,口气却流露出酸楚,这样说来他前两天说是因为稻草垛压垮了他们的爱情,那真是鬼话连篇,他没有和她审辨真假,微笑了一下,看着她:
“我给她取了一个好听的绰号:叫“晓梢壶离小骚狐狸”,“晓”是春眠不觉晓,“梢”是燕儿在林梢,“壶”是一片冰心在玉壶,“离”是离离原上草。”
他脸上舒展着得意的表情,看来是真的,瞧他给女朋友起名的认真劲,这名字真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她依然闷闷不乐,但又认真地纠正他:
“不是绰号,是你给她起的昵称、爱称。”
然后又像是自言自语:
“晓梢壶离”小骚狐狸听上去很美。”
他在一旁像是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一笑显露出他心中的某一种无奈,她十分敏感地憋见了他这个表情。怎么?他不爱她吗?一定不会的,他如此用心地给女朋友取了这么好听的昵称,显然他一定是爱她的,于是苏苏卿雪忍不住问下去:
“她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呢?说来听听看。”
李川博侧过脸来望着苏轻雪,目光变得敏锐
“她19岁,漂亮迷人,举世无双。”
他想如果她有足够的社会阅历,就能听出他临时编出来的谎言在对付她,苏卿雪又在放慢了脚步,微微垂下了眼帘,再也不想去过问他女朋友的话题了,那样会让她觉得十分扫兴,现在,她发现自己的骨头里散发着酸楚的滋味。
他年龄不小了,已经25岁,按这个岁数,很多农村人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那么他呢?也一定快结婚了,这样的话题她是问不出口的。但是,如果听到他结婚的消息,苏卿雪想她会难过得无所适从,或者,会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痛哭一场。因为一份胜过友谊的感情,即将永远的失去了,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感到无比吃惊,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让自己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这一刻她发现自己正心不由己。
李川博自顾自地朝前走着,苏卿雪的
难过不过是他的万分之一,他以为以他的性格,会深陷爱的泥潭一辈子。这时他想到的是:他们的后会遥遥无期,命运会把他们各自带到哪里去?这该死的命运!他会像捏着毒蛇的七寸,紧紧捏住命运随时向他吐露着红信子的七寸,他会全力里反扑,而不被命运所左右自己的人生,他坚信会在命运安排之前完成自己的夙愿,那就是得到苏卿雪的爱。
那几年,年轻的李川博常常未到人生的十字路口时,也在心里立志着鼓励自己。
两个人似乎都在各揣心事往前走,突然间,苏卿雪叫了起来:
“川博,这可不是去往车站的路!”
“我不一定回欢堂镇,我继续流浪,请你停住送我的脚步吧”
他的口气带着剑仗天涯的江湖味。
她以苦作乐的开怀一笑:
“那么壮士!请保重!”。
说话之前她已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而是举起手向后挥了挥,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城市的车轮和人流中,那情景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势。
李川博知道自己这种心情是回不了欢堂镇的,在和苏卿雪最后别离时刻,他还幻想着她能上来再次拥抱他。如果她在阁楼上的拥抱是出于爱,或者友爱,他都会伸出手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长久深情地拥抱她,把自己心里的那一份爱,通过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热度传递给她。可惜她的拥抱是因为求和解,她拥抱里的肢体语言是那样的索然无味。后来,他那受了重创磨成齑粉的心没过多久又复原了,复原以后仿佛注入崭新的生命使他的激情高昂着,眺望着,等待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幻想自己的眺望会有结果,高昂的激情顺利地滑向她他躺在她一板相隔的地方,陷入最严重的自我折磨当中,想象见面后要怎样向她和盘托出自己对她夜以继日的思念,结果是他不需要努力克制,他的自卑就将自己出鞘的剑打落,他的整颗心便落荒而逃,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他又回到了之前住过的那家宾馆,情绪低落的无以复加,既然先前已经这般痛快地用慧剑斩断了情丝,现在他暂时是没有走向苏卿雪的回头路的,他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干。
那毫无指望的单相思一到夜里在整颗心房里四处蔓延。他开始比以前加倍的酗酒,以麻木来逃避现实。但他很快对醉生梦死的生活产生极大的反感,对一个本质不坏的人来说,堕落有限度的人来说,生活中时常会比爱情重要得多的事情,跳到脑海里拷问他的良心。
一天早晨醒来,他打定主意生活不再以米烧为伴。很快,他发现自己的行为是徒劳的,那在体内日复一日闷燃
的思念照样使他陷入病入膏肓境地。
这时他不得不想起段晓梦,
“何以解忧?唯有晓梦。”
当他对着段晓梦说出这样一句话时,她已经一丝不挂地躺在他的怀中,用她春天里滋润的泥土感受着他新犁的利锐。段晓梦带给他所有的感觉是:她就像街上所有美女一样,是一杯及香醇的美酒缓缓流入他的心田,使他的精神为之一振,这和米烧大不不同,比米烧行之有效,这种感官上真实、新鲜的刺激,使他暂时忘却了对另一个人相思的疾苦。
段晓梦在以出售为职业的交易里显得非常自然,和她的同行一样丢弃了人性最为可贵的羞耻心和尊严,干了这个行业,如果还去讲究那些,她们就会没有饭吃。和她交往一段时,他对她从事这样的行业表示理解。段晓梦在李川博生命里的出现,就像烟花爆竹的燃放,消踪即失,事后,留给李川博的是比以前加倍的无尽孤独和漫漫长夜。段晓梦十七岁堪称完美的躺在他的怀里,她隐藏起了自己的灵魂,这种太过于的交易,无论如何也无法使这个妙龄女子深入他的思想而来到他的内心世界,填补他哪怕一点点的空虚,他也不需要费心地紧紧封锁住心灵的大门,用自己男人的美好形象去爱她。他的心依然荒芜一片,每当内心就像无巧妇过问结满蛛丝的灶台,他一下子就被甩进了厌倦目前生活状态的深谷,哪怕身体刚刚从激情的巅峰里冷却下来。
这时候他想起了欢堂镇,那个能抚慰灵魂的最后避难所,无论他脚步流浪到哪里,最后魂魄回归安心的地方。在回欢堂镇之前,李川博又有了一点疯狂的想法,他想去看一次苏卿雪,但囊中羞涩把他逼到了一个无比窘迫的境地,口袋里的钱现在只够他做路费回到欢堂镇,他必须离开了,而且越快越好,如果赶不上开往欢堂镇最后一趟中巴车,晚上他只能露宿街头。
原来感觉度日如年,现在从沉迷的某件事里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时间在树的枝丫上,在窗台上、在人们的脸上、衣着上迅速流失。当他以轻捷的脚步跨上开往欢堂镇的中巴车时,才去主意时间已经进入秋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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