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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三人:良龙蓬头,胡子拉碴,穿着破旧的工作服,上面油迹斑斑,脚穿拖鞋,一只不见了后跟,走路不得不使劲朝前攥,一张脸笑得稀烂,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紫桥头发蓬松,身上穿着蓝布衣服,有许多破洞,好似衣服太厚了,专门戳些破洞透气。黑色裤子,膝盖处磨破了,亮出肉来,裤子和肉都黑乎乎的。脚穿塑胶拖鞋,一只前头少了一截,一只后头少了一截,走路时,一只脚往前攥,一只脚往后拽,一瘸一拐的。脸上、手上、脚上都有油墨。瘦高个,肌黄脸,果敢中略带忧郁,机智中微现疲惫。再看阿娇,一根独辫松松垮垮地抛于脑后。黝黑的脸上油墨点点,稚嫩兼容成熟,镇定饱含开朗。花色上衣虽然陈旧,倒还完整。裤脚则有许多破洞,小一点的破洞没管,大一点的破洞,干脆找来大头针扭曲了,捆起来。穿一双布鞋,鞋帮破了,露出了布片。一走路,布片便飞来飞去,好似蝴蝶翩跹起舞。三个人高低站成一排,那身形、那容貌、那神态,恰似小品演员正在演丧魂落魄,滑稽演员正在演大惊失色,相声演员正在演悲伤欲绝,又似憨豆先生行走不列颠,卓别林风靡美利坚,三毛流浪上海滩。阿娇、紫桥两个,更是手足无措,一脸茫然。两方人马走进了,一时略显尴尬,不知说什么是好。

淘莩聊之后,玉姿便走过来,笑着说道:“良龙啊,你不打扮一下两个孩子也就罢了,可你自己也不收拾一下。你们男人成日家说什么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但离了女人,就人不人鬼不鬼的。看来,我应该给你说个婆姨了。”良龙一个劲儿傻笑。玉姿又来到紫桥、阿娇面前,蹲下身来,一手轻轻拉着紫桥,一手轻轻拉着阿娇,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周紫桥。”紫桥答道。“你叫什么名字?”“鲁阿娇。”阿娇答道。紫桥想李伯伯带我来这里不像是去朋友家玩,一定会有什么由头,左思右想,突然想了起来,便顺口问道:“阿姨,您是江琼瑶的妈妈吧?”玉姿略微惊诧后立刻镇定下来,说道:“正是,好孩子,你们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啊!”紫桥道:“阿姨快别这么说,任何人遇到这事儿都会帮忙的。我们只是帮了一个小忙,不值一提的。”玉姿道:“你们太客气了,太懂事了。”说罢,一手牵着紫桥,一手牵着阿娇,用头往从善、致义这边指,介绍道:“这是琼瑶的爷爷,这是琼瑶的爸爸,我就不用介绍了。”然后来到从善面前,说道:“这个人,对你们好时,就叫爷爷,对你们一般时,便叫江爷爷,对你们不好时,就叫老家伙了。”阿娇、紫桥一惊,但见从善、致义毫无愠色,便知是在开玩笑。玉姿又带他们来到致义面前,说道:“这个人,对你们好时,就叫伯伯,对你们一般时,便叫江伯伯,对你们不好时,就叫中家伙了。你们救的人,叫江琼瑶,在上学,还没回来。她对你们好时,就叫妹妹,对你们一般时,便叫江妹妹,对你们不好时,就叫小家伙了。我,对你们好时,就叫阿姨,对你们一般时,便叫山阿姨,对你们不好时,就叫……我可是要面子的,你们当面就叫你,背地里就叫这个臭娘们儿,反正我也听不见。”说罢,仍旧微笑着。其余人则乐开了怀,良龙笑得捂住了胸口,紫桥笑得蹲在地上,阿娇笑得直往玉姿怀里钻。从善笑得捂住嘴,致义笑得头往后仰。

过之后,致义说道:“成人开的玩笑,你也敢在孩子们面前开。那些不雅言语,让孩子们学会了,如何得了。我看这两个孩子,挺不错的,朽木不可雕也。”致义原本夸两个孩子只要用心培养,将来一定有所作为,哪知说快了,将“此木足可雕也”说成“朽木不可雕也”,意义全反了。正要解释一番,紫桥抢先笑道:“川中才子李调元偏居内陆,江南才子居于富庶繁华之地,一向看不起李调元,称呼他独,意即四川老狗李调元也不甘示弱,称呼江南才子献,意即南方小犬。有一年他当主考官,江南才子考试。每个考桌上除了一块一寸见方的木头外什么也没有,才子们眼巴巴地坐着等试题。久等不到,半晌只听得一群孩子列队走进考室,胸前挂着腰鼓,一阵猛敲之后按序离开。江南才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云里雾里,不知何意。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几个人抬来一块大木头,腐朽不堪,放在考室的墙角,然后出去了。搞得江南才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过了一会儿,监考官喊交卷,江南才子一个字未写,都交了白卷。事后一打探,才知考试题目是方寸之木童子鸣鼓而攻之朽木不可雕也,江南才子恍然大悟,后悔不该对四川才子不敬。伯伯说的可是这个朽木不可雕也?我知道,伯伯很可能是说此木足可雕也,误说成朽木不可雕也。”

乱逍南胝饣乜捎龅蕉允至耍这个小鬼真是知识渊博,自己都不知道的故事,他却说得有板有眼的,对自己的口误,就这么圆过去了,而且圆得蛮有趣味,便讪笑道:“正是,正是。”众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这时,琼瑶放学回家了。但见她额前一排整齐的刘海,面带微笑,乖觉可爱,身穿粉红色长袖连衣裙,步履轻盈。见院子里人多,且每个人都欢天喜地的,琼瑶笑道:“何事让你们高兴得像捡了银子似的。也不提前说一声,让我也跟着乐呵乐呵。”紫桥、阿娇一回首,早已被琼瑶看到了。琼瑶便飞也似的跑过来,一手拉着紫桥,一手拉着阿娇,大声说道:“终于又见到你们了。但愿长梦不醒,免得你们又溜了。”说罢,双目与紫桥、阿娇一一对视。见天色已晚,玉姿便领着阿娇、紫桥去洗了澡,漱了口,梳理了头发,换上琼瑶以前穿过的衣服。阿娇穿的是一件白衬衫套花裙子,比刚才好看精神多了。紫桥穿上琼瑶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觉得浑身紧绷绷的,模样儿虽然精神了些,却依旧有点滑稽。玉姿笑道:“阿姨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们了。紫桥啊,你就暂时将就了。”紫桥笑道:“这比先前舒服多了。”良龙也略整衣冠,穿上致义拿来的衣服。

蠹冶阃酒店里来,老远就依稀可见“思乡美食坊”几个大字。霓虹灯散发着斑驳的光芒,“思乡美食坊”几个大字不时变幻色彩、亮度、字形字体,在这条街千篇一律的白炽灯昏暗灯光的映衬下,便显得鹤立鸡群了。据说整个澄江市仅此一家,还是引进外资建造的。走进屋内,但见高高的大厅上一排排灯盏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得整个大厅金碧辉煌。四处飘来马思聪的思乡曲,乐曲悠扬而略带哀伤,叫人如何不念家乡。墙壁贴着淡紫色的墙纸,各色图案整齐而有序地排列着。正厅狂草几行字,紫桥仔细一看,却是:思乡美食坊,如同回故乡。南来北往客,聚此不断肠。三三两两的客人来来往往,衣服各式各样,口音南腔北调。服务人员,统一着旗袍,个儿般般高,样儿个个靓,脸上带微笑,行动如飞燕,流利普通话,声音如磁石,见之忘故乡,听之起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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