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花风流泼辣,逍遥谷中人多半不敢招惹,多以“姨娘”敬称。葛蕾深恶这名号,皱眉说道:“我们已远走天涯,与那老不死的断绝关系,你即使死了舅公舅婆,也不必再叫我姨娘。再者,薛延龄的仙山紫芝入了老娘的口袋,岂有交出来的道理?那老不死的想要,你叫他自己来取。”
邓昆山说:“整个逍遥谷谁人不知,当初谷主对你们四人宠爱有加,所以即使你们离开,我们也是以礼相待,绝不敢半点不敬。只是今日献麦之会,关乎逍遥谷气运,乃是大事,庄重之至。你们不进贡,而能免受责罚,谷主对你们已经是格外优待了,怎可再将宝物抢走?”
葛蕾微微一笑,说道:“以此说来,我不但应还你紫芝,还该三叩九拜谢你圣恩不是?断子绝孙的混账东西,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姐妹们,我们走!”说毕,四大名花一齐转身,迈步就走。
“献麦之会,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杨祖绪一声断喝,跳将出来,挡住去路。郭志烈、曹以振持刀在手,满脸怒色,率着黑衣人横在四花面前。邓昆山对一众头目说道:“四大名花若敢抗命,你们皆可就地宰了她们。功劳卓着者,免他一半贡赋!”他不愿自己动手,怕的是谷主与四大名花藕断丝连,因顾念旧情而追究自己的罪责。
逍遥谷三十六头目之中,有八大豪杰,品阶在四大监察之下,又在其余头目之上。这八大豪杰不仅身手好、财力也足,每年贡赋也交得最多,因此他们深深懂得减免贡赋对于自己的意义。这八人分别是:方怀恩、江维明、卫怀璧、何令名、彭勇、施春、章华、贺天豹。他们一听贡赋减半,顿时眼冒绿光,站到黑衣人两翼,虎视眈眈看着四大名花。
四大鸣禽委身渡雾山庄,接受江维明管教,一看东家出马,自然不肯示弱。她们挺起长剑,挡在四花面前。黄鸟剑指葛蕾,恶狠狠说道:“姐妹们,今日不要手软,一起灭了这四个老乞婆。”葛蕾满脸不屑,说道:“四只山鸡,毛都没长齐,就已失宠遭弃,还想抖什么威风?”
众人刀枪在手,只待二大监察下令动手。邓昆山说道:“四位姨娘,你们以为还像往日一样,仗着谷主宠爱,可以撒娇耍横?告诉你们,江山有代际,花有凋落时。我们看在往日情分,方才让你三分。你们胆敢得寸进尺、一再忤逆,也只好将你们就地正法。回去见了谷主,本监察自有担待。”
四大名花见二大监察如此硬气,面面相觑,心生畏惧。葛蕾知是敌不过众手、拗不过众人,却又不愿当众服软,于是从怀中掏出紫芝,举在空中,朗声说道:“好好好,你们都欺负老娘寡不敌众,等哪天见了那老不死的,定要好好参你们一本,治你们重罪。不就是一块破蘑菇吗?老娘不要了!”她一面说,倏地运起劲力,将紫芝抛至九霄云外。
这一下,大出众人之所意料。杨祖绪怒火上撞,宝刀出鞘,就要动手。葛蕾厉声道:“我已经把蘑菇交出来了。你们想要,自己去捡便是。”众人抬头,看见那棵紫芝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飞向清潭彼岸的山崖。
紫芝在崖壁间翻腾两下,居然不偏不倚落在了晏适楚的肩头。晏适楚赶紧将头缩回,把紫芝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一番,连声称赞:“好宝贝,好宝贝!涧石小友若是服用了它,不愁伤势不除!”偶耕扯了他的袖子,压低声音喊道:“晏先生,他们追过来了,定是要来捡回灵芝呢!”
晏适楚将紫芝揣入怀中,抬头望了望,说道:“此处距离顶峰约有九丈。你若全力将我掷出,能否保我登顶?”偶耕为难道:“可以一试,但难保成功,太过危险。况且,将你掷出,我却如何脱身?”晏适楚朝上一指,答道:“你先送我上去,再使出轻身功夫,先一跃,攀上那棵松树,然后从松树攀援而上,或可成功。”
偶耕正在犹豫,八大豪杰已有两人攀援而上,来到岩石下方,一个是方怀恩,一个是江维明。二人一见石上有人,立即飞身纵跃,前来抓捕。晏适楚又急又怒,大喝一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偶耕如梦初醒,飞起两脚,踢中二人。二人滚下岩石,幸好功力不弱,未受重伤。
薛延龄一见紫芝落于他人之手,不顾一切追了过来,一面嘶声吼道:“抓住贼人,休要走失了我的宝贝!”他飞过清潭,一跃一纵攀上石壁,离晏适楚、偶耕只差六七尺。
晏适楚喝道:“再若耽搁,我二人立即粉身碎骨,涧石也要横死山野!”偶耕急出一身大汗,他将眼一闭、将牙一咬、将心一横,一把拽住晏适楚,怒吼一声:“着!”旋即双臂上举,将晏适楚抛向悬崖顶部。晏适楚身子飞升,眼见额头与崖顶平齐,将手一伸,抓住山顶的松树,一个趔趄爬上峰顶。
偶耕孤零零留在岩石上。他见那些人大举欺近,连忙深吸一口气,猛然双足发力,升腾向上。他两日来受到晏适楚指点,服气精义更为纯熟,内力修为更上境界。这一跃,果然如同飞天揽月,大有凌虚御风之势。他正要飞上峰顶,忽然脚下一沉,身体蓦地下坠。原来,薛延龄拼出性命,向上跃起,死死抓住偶耕的足踝,硬生生将他从半空拉了回来。
岩石光秃不平,二人立地不稳,双双滚落。薛延龄犹自抓住偶耕双脚,死死不放。偶耕身体倒悬,大力将腿蹬出,这才摆脱纠缠。他滚落在清潭边,压倒数名豪杰和黑衣人,幸得不曾受伤。逍遥谷众人一齐围拢,将他困在垓心。晏适楚在峰顶上见此情形,慨叹一声,怀揣紫芝逃窜而去。
郭志烈、曹以振一见又是偶耕,气不打一处出,率着黑衣人乱刀劈砍。偶耕重拳送出,打倒几名黑衣人,夺路便逃。八大豪杰围追堵截,偶耕连滚带爬,躲开他们的兵刃,从人缝里钻了出来。前面又逢四大名花、四大鸣禽,幸亏八大美女互相置气,一心想治死对方,对偶耕却不感兴趣。偶耕乘空隙,运起真气,双足一提,身轻如燕,从清潭、草地上飞了出去。
邓昆山、杨祖绪大怒,使出轻功、腾跃而起,紧跟在后。逍遥谷众人心齐力合,个个争功、穷追不舍。偶耕发足急奔,但是前有山林险阻,后面的追兵皆非俗手,无论如何逃窜,也难以脱身。他一步不稳,后面邓昆山掌风如惊雷、杨祖绪刀光如激电,更有那些黑衣人、头目、豪杰紧随其后,流矢、飞箭接踵而至。偶耕回身招架两下,化解危险,不敢与之纠缠,而是狂奔不停。
偶耕逃过一道山岭,他们便追出一道山岭偶耕越过一道石梁,他们便追过一道石梁。比内力,偶耕近日大有精进,然而二大监察绝非池中之物比耐性,偶耕确实是双足不停,但郭志烈、曹以振率领的黑衣人亦是一往无前。更何况,豪杰、头目人人争抢头功,以争取减免贡赋,岂肯轻易放过这个冷不丁冒出来的毛头小子?
四大名花已经知晓,自己再也不是当初在逍遥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宠妃了,二大监察和一众豪杰、头目很有可能对他们不利,因此趁他们追赶偶耕,不辞而别、离群而去。四大鸣禽则跟着江维明一路追赶。
偶耕近来伤神牢劳形、睡眠稀少,奔跑一路,只觉得两眼发黑、双足发虚。他渐渐跑不动了,邓昆山一步欺入,单手探出,五根指头钳入他的肩膀。偶耕连忙挥肘回击,将其逼退。就在这一瞬间,杨祖绪宝刀砍到。偶耕感到后背心发,赶紧纵跃躲闪。他身形略迟滞了些,背上的衣服被划出长长一道裂口。
偶耕深深悔恨,岩壁之上应该早听晏先生号令,跃上峰顶脱离困境。而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纵然插翅也难飞走。他喘不过气来,心头生起无尽的哀愁。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运?难道这里就是自己的归宿?难道来日再见到牧笛、昆仑奴,见到晏先生、杜屿蘅、涧石、小雨时,已然是阴阳之隔?
他一想心事,脚步更慢。杨祖绪飞起一腿,踢中他的后背,偶耕身子翻转,跌入一道山沟里。邓昆山、杨祖绪飞身而下,乱刀劈至。偶耕咬紧牙关、鱼跃起身,挥舞双拳,迎战来敌。战不到五合,抵敌不住,只得绕到一棵树后,左右躲避。
黑衣人、众头目、八大豪杰蜂拥而至,一起发力擒拿偶耕。偶耕孤立无援,精疲力竭,陷入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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