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耕带着牧笛、小雨逃出椒房,一起去寻找涧石。来到馆阁下,仰头一看,都吃了一惊:涧石整个身子悬在飞檐末端,晃晃悠悠、摇摇欲坠一个极其妖冶的女子,岔开腿骑在飞檐上,一只手托着偶耕,一只手拿着个小瓶子往他嘴里喂药。她浓妆艳抹、妩媚过人,浑身衣着穷极侈丽,罗裙、襟带随风飘卷,一双玉腿露出。
小雨一见,又急又妒,指着她喝道:“你是何人?快放下石头哥!”那女子叹息一声,说道:“这么嫩的童子鸡,却中了铁菡萏的毒,可惜啊可惜!”说毕,纤手一拂,竟将涧石从飞檐上推了下来。偶耕纵身而起,接过涧石,稳稳落在地上,将他交给小雨。
那女子啧啧两声,说道:“混小子,功夫不赖,只是长相太差。姐姐看不上你,你切莫痴心妄想。”说毕,扭动腰肢,翻身跃下,脚尖轻轻点地,衣袂缓缓飘落。
小雨为涧石抹去嘴角残夜,望着那女子,气鼓鼓说道:“你刚才给石头哥喂的什么?”那女子轻蔑说道:“还能喂什么?给他解毒呗我哪里忍心让这样的童子鸡死去!”
语声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娇笑,原来是葛蕾逾墙而入,寒婆也跟在后面。葛蕾边走边说:“舜华妹妹,你还是死性不改,见了风流少年就爱不释手。只是这个病秧子已经娶了婆娘,你沾不上身了!”众人这才知道,面前这名女子名叫舜华,与葛蕾姐妹相称。
舜华迎上去施了一礼,娇嗔道:“蒹葭、芣葸呢?怎么这早晚还不到?”葛蕾叹了一声,说道:“那两个浪蹄子,每次约会都迟到,再等等吧。”姐妹二人相见甚欢,将他人撇在一旁,说长道短。
偶耕转头对牧笛说道:“小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牧笛转身便走。小雨央求道:“偶耕哥哥,也带上我们逃走吧!”偶耕迟疑一下,再无多言,背起涧石,催促小雨快快跟上。
没走两步,迎面走来一人,又黑又瘦、眼圈深陷,穿一件脏兮兮的鹤氅,不是别人,正是鹿友先生他在两军阵前死里逃生,终究贪恋账房里的财物,见不灭已死、张岩松率军倾巢而出,便一个人大摇大摆走回庄院。
鹿友厉声呵斥:“一个也不许走!都留在庄院之中,等候谷主到来!”他俨然以渡空别业新主人的身份自居。
偶耕拿眼睛瞪着他,说道:“我们与你并无半点瓜葛,就此别过。”鹿友悠悠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不灭和尚已死,张岩松有勇无谋,八成也是死。他们一死,这庄院就是我鹿友的了。千不该、万不该,不灭和尚不该独自居功,把我赶出青州。所谓报应分明,诚然不我欺!”
偶耕不听他絮絮叨叨,背起涧石就要走。鹿友伸手拦住,声色俱厉:“愣头小子,你身后两个姑娘,是进献给谷主延气运功的处女,放她们走了,我拿什么招待谷主?你也不必走,小仙看你本领不弱,你就留在庄院,做我的左膀右臂,包你过上好日子。”
鹿友正在滔滔不绝,一道白光从天而降。众人尚未看得分明,却见鹿友白眼一翻,身子僵硬,扑倒在地,鲜血如泉水般涌出。他背后站立一人,三绺胡须、一袭道袍,手中白刃闪闪发光,原来是齐玉轪他逾墙而入、飞身而至,一剑将鹿友刺死。
牧笛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将头侧过,躲到偶耕身后。小雨吓得尖叫,抓住牧笛的衣角。
葛蕾见到齐玉轪,反倒鼓起掌来,说道:“好你个牛鼻子老道,暗中偷袭,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僵尸鹿友,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吧?”齐玉轪冷冷说道:“你等妖人尚未除尽,何来功德圆满?”长剑一横,劈面就刺。
葛蕾撤身避让,长袖一振,射出三枚银针。齐玉轪眼疾手快,挥动宝剑,将银针击落在地。偶耕扛着涧石,护着牧笛小雨,退避在两丈开外。
寒婆在一旁喝道:“牛鼻子道士功夫了得,小姐快走。”语声未毕,一步跨出,挡在齐玉轪和葛蕾中间,抽出腰中匕首,招架他的宝剑。齐玉轪冷冷说道:“魑魅魍魉,虽是小鬼,却比那魔头更恶!”当下连刺两剑,一剑刺伤她的左臂,一剑刺伤她的右肩。
葛蕾手中没有兵器,不敢进击,只在一旁偷施银针,为寒婆解围。齐玉轪依着夬卦“不利即戎、利有攸往”的卦辞,收住攻势、舞步中庭,剑招虚于外、剑势实于内,轻飘飘拨开银针,丹田之间蓄起阳亢之气。不等寒婆、葛蕾招式收回,齐玉轪的剑招由夬卦转为乾卦,宝剑挺出,一剑化出六道光芒,犹如六龙齐飞。
葛蕾被剑气所逼,连连后撤,已无余暇发射毒针。只听一声凄呼,寒婆胸膛中剑,当即委顿于地,口中鲜血溢出。齐玉轪扬起一脚,将她踢出两丈远,正好落在涧石身边。
涧石吃了舜华的药,觉得气息顺畅了不少,神志慢慢恢复。他感恩葛蕾、寒婆一路对他施救,如今眼睁睁看着寒婆重伤弥留,悲不自胜。寒婆挣扎坐起,将手中匕首递给涧石,冷冷说道:“你等那道士身疲力竭之时,替我将匕首插进他的心窝。”说毕,气绝而死。
葛蕾见到寒婆已死,又悲又怒,赤手空拳便挑战齐玉轪。舜华不再作壁上观,飞身上前帮助姐姐。二人功夫本不如齐玉轪,兼之手中都没有兵器,被齐玉轪手中宝剑逼得节节退让、险象环生。
偶耕并不认识他们,但见到齐玉轪咄咄逼人、连伤两命,兀自不收手,不禁义愤填膺,一把夺过匕首,挺身而出。牧笛在他身后说道:“千万小心!”
齐玉轪觉出身后风声凛冽,宝剑回转,向后就刺。偶耕闪身躲过,将腿扫出,攻他下盘。齐玉轪浑然不惧,一腿踢出,与偶耕来了个硬碰硬,同时手腕翻动,剑锋向他左肩刺来。偶耕将匕首递到左手,不快不慢,将剑拨开。
二人斗过十余合,偶耕毕竟功力不济,兼之手中兵器短小,难以与之抗衡。但尽管如此,偶耕在拼斗之时,总能预料到对方剑招的意图和剑气的变化,每每在危急之际,运起身形步法腾挪闪避,让对手屡屡扑空。齐玉轪暗自忖道:“这楞头小子定是受了那老魔头的真传,留在世上贻害无穷,今日必须杀掉!”
葛蕾、舜华在一旁看了,暗暗心惊:“这个愣头小子武功招式,似与我们大有渊源。”正在思忖,忽然耳边环佩铿锵、衣带窸窣,一股脂粉香气入鼻。回头看时,见两个妩媚女子施展轻功,飞了过来。
这两个女子,一个身形微胖,面容显老,脸上涂了厚厚一层脂粉一个身材匀称、不施脂粉,却生得如桃似李、光华灼灼。二人一个叫蒹葭、一个叫芣葸,各抱两把宝剑,袅袅婷婷来到葛蕾、舜华面前。四个姐妹一时凑齐。
葛蕾焦急道:“你们两个浪蹄子,怎么才来?”蒹葭说道:“还不是为了把宝剑擦干净些?”芣葸抱怨道:“不是来见那老不死的吗?怎么老不死的不在,面前却是一个牛鼻子道士跟人打架?”
葛蕾说道:“这牛鼻子坏得很,杀了我的寒婆。我们好久没摆阵了,今天叫他尝尝厉害!”蒹葭说道:“要摆阵可以,让那愣头小子滚一边去,休要自讨苦吃。”
偶耕与齐玉轪斗了三十余合,听不见四个女人叽叽喳喳,只顾打起精神、握紧匕首,来应付齐玉轪手中宝剑。葛蕾双手叉腰,冲齐玉轪喝道:“牛鼻子老道,你男根不举,我们都知道,嫌弃得很。要怨只能怨你自己,你跟一个愣头小子较什么劲?”
齐玉轪听她言语污秽,顿时雷霆大怒,一脚踢翻偶耕,转过身来,咬牙切齿对四姐妹说道:“妖妇休得猖狂,你们今天一齐受死!”
蒹葭一声冷笑,说道:“你与那老不死的过不去,就该去找那老不死的,却在我们女人面前耍横。你杀了我们,难道那老不死的就改邪归正了?”齐玉轪说道:“你们怙恶不悛、助纣为虐,比那逍遥谷主更加可恶!我将你们一一剪除,再去将他正法!”
芣葸不耐烦地说:“说那么多话做什么?我们的四象回元阵好久没摆了,如今正好拿这牛鼻子练练手!”说毕,蒹葭、芣葸将四把宝剑分给葛蕾、舜华,四人剑锋直指,依着两仪四象站成阵型,面朝齐玉轪,冷若冰霜。
明晃晃五把宝剑,在庄院之中映日生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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