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轪冷冷答道:“我只要杀了你,就算得英雄好汉。”当下宝剑挥动,一剑化出三剑,每道剑气又生出三道剑影,逼得不灭左右招架、左支右绌。不灭毫无胜算,只得将一杆禅杖舞得密不透风,严守门户、谨守下盘,不求有功,只求自保。室内不少陶瓷、古董被禅杖打坏,但是不灭为保性命,在所不惜。
郭志坚、曹以振在庄院大门守了半夜,忽然不见了齐玉轪,因领着黑衣人撤入院内严加戒备。庄院广阔,黑衣人巡逻一番,回到耳房,看到偶耕仍乖乖坐在地上,略略放心。郭、曹欲熄灯小憩,猛然听见不灭和尚一声惨叫,随即传来他的喊声:“抓刺客!”
黑衣人大惊,一齐奔向厅堂。刚到厅堂外,见两个黑影一番激斗,正是齐玉轪和不灭。不灭身上有伤,搏命顽抗齐玉轪剑术绝伦,招招索命。不灭手中禅杖越来越沉重、迟滞,齐玉轪看准时机,一掌拍中他的肩膀,再伸手抓起他的腰带,将他连人带杖甩出一丈,摔在地上。
曹以振、郭志烈疾步抢入,扶起不灭。不灭见救兵来到,重抖精神,与众人一拥而上,围攻齐玉轪。兵器的碰撞声、喊杀之声一时惊破长夜。庄院里的家丁、武夫早被惊醒,举火持械而来,一齐捉拿刺客。
众人喊声震天,早已惊动卧榻之上的张岩松。他提起大锤,跨出房间,见是刺客来到,更不思索,飞身前扑,直取齐玉轪。他直挺挺递出铁锤,从外围杀入垓心,未与刺客交手,便已撞翻不少自己人。
齐玉轪酣战之间,忽见杀进来一个庞然大物,不敢贸然接招,按遁卦卦象运起步伐,闪身躲过。张岩松一锤扑空,失手砸死对面两个黑衣人。
不灭一见张岩松杀到,如见到救星下凡,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出十二分力气猛攻齐玉轪。众人不敢惜力,都使出看家本领,刀枪剑戟乱挥乱舞,激起地上沙土漫天飞扬。
齐玉轪自知不敌,便依谦卦卦象使出一剑,剑招虚其上、剑气实其下。众人以为他要发力从上突进,当即兵刃上举,张岩松的大锤也朝半空抡了出去,不提防齐玉轪挫身而退,使出的是保全性命的招数。众人一齐扑了个空,齐玉轪却已一步退出圈外,使出轻身功夫跃上房檐。
郭志烈、曹以振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不弱,当下追身上前,挺刀劈砍齐玉轪。齐玉轪感觉到背后风起,回身一剑,挡开双刀。他借着对手刀上力量向后飘出,轻轻落在树杈上,双足一点,已飞出院墙之外。郭、曹二人率着余下的黑衣人翻墙越户追了出去。张岩松杀得兴起,也要去追,被不灭拦下。
外有敌兵、内有刺客,不灭心神不定。他不敢再回房去睡,和张岩松一道来到前院,却看到杨连山不去门口值守,而是在大门内侧打盹。他怒不可遏,抬起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杨连山睡梦中惊醒,只得垂手低眉,接受不灭的一场大骂。
黑衣人倾巢出动,耳房空空。偶耕独自一人,在昏昏残灯下左顾右盼,看到桌上幽光闪烁,竟是一把匕首。四下无人,偶耕匍匐蛇行、蹭到桌边,用嘴衔起匕首,割断胸前绳索。
绑绳卸下,偶耕顿觉筋络舒活、浑身松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轻轻推开房门,趁着黑夜钻入院落深处。
一路误打误撞,绕过池台、穿过廊檐、越过馆阁,来到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面正房一间,灯火通明,院落前后门皆有精壮士兵把守。偶耕不知道,院落里那间别致而又奢华的房子,便是不灭和尚一干人等口中的“椒房”,而侯牧笛、张小雨正拘囚在此处。
偶耕朝里窥探一回,正待路过,房间里忽然传出声音那是牧笛的叫喊!
早在黄昏时分,葛蕾从寒婆口中得知齐玉轪不请自来,二人连忙逃走。临行之时,葛蕾答应了牧笛的请求,叫那几个老妇不要为她沐浴梳妆。老妇守到半夜,几经反复,终于决定不听葛蕾的招呼,仍然为牧笛沐浴。牧笛挣扎不过,呼叫起来。小雨在一旁苦劝,被老妇推倒在地。
偶耕听到牧笛的声音,不知为何,蓦地热血沸腾,身上生起一股洪荒巨力。他一口真气提起,迈开步子,从两名守卫头上飞过,闯入小院,落在椒房门前。守门兵士只觉得黑影一晃,尚不知发生何事,却听咣当一声,偶耕一脚踢开房门。门闩绷断,落在青砖上,发出脆响。
几个老妇刚刚按住牧笛,被一串巨响吓了一跳,连忙撒开手,望着这个不速之客。偶耕大步跨入,拨开老妇,扯起牧笛,扭头便走。
看守院落的兵士、武夫追进椒房。他们二话不说,举刀就砍。偶耕推开牧笛,回身扫腿,踢翻两人,复又鱼跃而起,挥拳打倒一人。另有三名壮汉,刚跨进门槛,见偶耕武艺如此了得,不战而逃。几名老妇更是吓破了胆,退出房门,逃入夜中,在外面嘶声嚎叫。
偶耕与两个女子相见,来不及说长道短,急催他们一起逃离。可是小院内外脚步响动、刀剑晃眼,已有众多武夫、兵士涌聚。椒房出事的消息迅速传到前院,不灭暴跳如雷,竟给杨连山一个大嘴巴,嚷道:“这是我的庄院,竟被外人搅得鸡犬不宁。回得青州,我要面禀节帅,治你个看家不严之罪!”杨连山好歹也是十将的身份,见不灭迁怒于他,又当众受到他的折辱,心怀不忿,却又不敢发作,只得带领一支兵马去椒房擒拿偶耕。
事况紧急,偶耕将平日里的腼腆、瑟缩一并抛却,挽起牧笛、拉起小雨往外逃奔。一众兵丁涌入小院,偶耕举手抬足,打翻数人,余者不敢靠近,只敢堵在院子里大声呼喝。正待跨出小院,迎面碰见杨连山。他领着官兵,火急火燎赶来。
杨连山弯弓搭箭,直射偶耕。偶耕一腿飞起,将箭踢开。才刚落地,官兵喊声震天,高举枪矛,冲杀而来。偶耕双手一揽,将牧笛、小雨推回院内,又恐院内兵丁对她们不利,便拥着二人退回椒房。他顺手带上房门,一个人站在门外阶除之上,迎接来敌。
杨连山已领兵杀入院内。偶耕赤手空拳,接住杨连山的三叉戟。二人斗过二十余合,杨连山求胜心切,飞身进击,竟被偶耕一腿扫中,摔在地上,兵刃脱手。官兵源源不断涌向椒房,偶耕死守房门,不令他们进入。
杨连山爬了起来,愤愤不平,捡起一把钢刀,拨开人群,跨上阶除,朝偶耕身上猛劈。偶耕运起真气,双拳应付杨连山的利刃,两腿对付围在身边的官兵。他在人缝里左右腾挪,只见刀枪剑戟在眼前乱晃,肩上、背上被利器划出伤口来。他打倒官兵无数,可围堵在阶除上的官兵越聚越多,令他应接不暇。偶耕且战且退,渐渐退到椒房门扇之下。
椒房外血雨腥风,椒房内烛影摇红。小雨吓得不敢作声,双手抓住牧笛的胳膊。牧笛担心偶耕安危,隔着门板冲外喊道:“他们不敢伤着我们,你快逃走,找到昆仑奴!”连喊三次,偶耕方才听见。
偶耕的肩背已经贴到门板上,杨连山手中钢刀越来越凶狠。偶耕陡然发力,一手扣住杨连山的手腕,顺势将他甩了出去。谁知更多官兵补了上来,在偶耕面前形成一道铜墙铁壁,比杨连山未飞出时更加凶险。
牧笛透过门缝,看到门外情形,半是焦急半是嗔怒,喝道:“你还磨蹭什么?我死不了,叫你走你就走!”
偶耕只得要定牙关、痛下决定,依照侯小姐吩咐前去寻找昆仑奴。他拳掌加力,从人潮中杀出一道裂口,一跃三丈高,盘在树杈上,复又一纵,窜上屋檐。杨连山大叫三声,开弓射箭,箭箭疾如闪电。偶耕回头看了一眼椒房,不敢迟延,跳出院墙,潜入黑夜。杨连山一声呼喝,官兵杀出小院,急急追赶。
偶耕在昏黑之地连滚带爬,躲过兵士围捕,提起一口气逃奔了几里路,来到一道院墙之下。他钻过狗洞,顺势前扑,竟然扑进柴房里面。柴房内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着走了两步,竟被一物绊倒。他就势翻身躲进角落,不发出半点声响,低头一听,地上有人轻嗽。
这嗽声十分虚弱,却也很是熟悉。偶耕凑近了一看,看清此人原来是陆涧石。他掏出匕首,为涧石割断绑绳,背起他跑出柴房,来到一处馆阁之外。偶耕趁着无人,使出轻功,驮着涧石跃上屋顶,将他藏在檐檩之上。涧石喘了半天气,喉咙里终于发出声音来:“感谢你多次相救!”
偶耕知涧石重伤难愈,见他居然说出话来,心头一喜,忙问:“你看到昆仑奴了吗?”偶耕气若游丝,许久才断断续续说出三个字:“逃……走……了……”
偶耕听罢,站直身子,朝远处望,不知昆仑奴逃往何处。正是茫然无着,突然远处火光熊熊,一座楼阁烧了起来,将整个庄院照亮。那些庄客、兵丁、家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跑来跑去,一叠声呼喊:“账房起火了,快快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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