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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忽然一阵悠扬的笛声响了起来,宁静而悠远,空灵而深邃,就像是月华凝结成丝一般,欲拒还迎地缠到人身上来。笛声乍然响起,我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只觉得笛声之清亮悦耳,全无古月所说的生涩顿挫感。

古月刚说到笛声,笛声便响了起来,未免也太过凑巧了。我探询地看向了他,古月微微一笑,虽然嘴上说着笛声有些生涩顿挫,却极为陶醉地闭眼听着,过了一阵才道:“每当月色照进牢房的时候,她就会吹起这曲鹧鸪飞。我想,是因为鹧鸪在月色下能飞得更高更远吧。”

原来如此。

我不再说话,也和古月一样闭了眼,静静地任由笛声洗去一身的尘埃,心旷神怡。不料就在我们两个都沉浸其中时,一声凄厉的喊叫声却蓦然响起,撕心裂肺,笛声也戛然而止,就像受到了惊吓一般。

古月和我同时睁开眼,我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跑到窗户前垫着脚往外看,心想不会是那个鬼又出现了吧。可是之前鬼将人带走时,牢房内都是寂静无声,怎么这次这么大动静,况且,白日里古月并没有让大家抽长短啊。

正想得有些疑惑,就见秦简急匆匆地从他的房中走出,穿戴整齐,我很怀疑他是不是从来不脱衣服睡觉。秦简走到牢房前,吩咐两个看守将门打开后走入,没多久却又走了出来,似乎牢房内并没有发生大事。

“出什么事了?”我隔着窗户大声问他。

他走过来停在窗前,答道:“没什么事,吴悠晚上进去的时候走错了牢房,半夜里忽然惊醒,所以大叫。”

看守们只会在囚犯进牢房时清点人数,保证所有人都进去了,却并不会去一一核对每个房间的人,所以囚犯们是有可能走串房间的。

“走错了牢房?”我有些疑惑,“他在这里住了十年,还会走错牢房?”

“他神志一向不大好,经常出错。”秦简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夜深了,请先生休息。”说着便从窗前离去,径直走入自己的房间。

我也从窗前回到床上,古月刚才也听到了那声叫喊,却无动于衷,还是双手支在脑后不知想什么。我心中一动,忽然有一种感觉,似乎这声叫喊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看到吴悠走入错的牢房了?”我问他。

“嗯。”他还是没有睁眼。

“那你怎么不提醒他?”

“都是在牢里,在哪个房间有区别吗?”

我顿时又说不出话来,只好躺回了床上。被刚才那声叫喊打断后,笛声便没有再响起来。不过听过了这阵笛声后,我倒是理解了,为什么古月能从笛声中汲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在这样的月色里听着这样的笛声,确实让人心生宁静,觉得再大的苦难也都可以忍受了。

我心中想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醒来的时候,旭日初升,看守打开门,我和古月从中走出,一眼就看见女囚那边的锦笛,大概是因为昨夜听到她吹奏的鹧鸪飞的缘故,现在见到她,恍惚间竟觉得她眼神明媚,如旭日一般给人希望。

大概我盯着她看的时间有些久,她也察觉到了,恬然一笑,朝我点了点头。我心想,她是怎样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笑得如此恬静呢?

我们出来得比众人都晚,走出来时吴悠正从栅栏那边往回走。看守并没有控制住他,所以想必他不是去找麻烦的,看样子倒像是和锦笛说了什么。锦笛面色平静,我心中暗道,莫非吴悠是去向她致歉的?

古月从房中出来后便朝着锦笛走去,两人照例隔着栅栏说话。我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找到了吴悠,他也照例和飞过去的鸟打了招呼,今天不知怎的,那只鸟拉了泡鸟粪在他身上。吴悠愣愣地看着身上的污秽,也不清理。

我走到他身边时他还在出神,我问他:“你昨晚走错了房间?”

吴悠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好像过了半天才认出我来,答道:“不是我走错了。”

我有些诧异:“不是你,那是谁?”

“它生我的气了。”吴悠喃喃地道,“它再也不会理会我了。”

“谁?”我开始还以为他说的是锦笛,过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只飞过去的鸟,一时也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我骗了它。”吴悠抬着头望天,也不嫌脖子酸,“它不再搭理我也是应该的。”

“你骗它什么了?”反正百无聊赖,我也顺口和他聊上了,这时候如果有个人在一旁听着,脸上表情想必也会精彩纷呈。

“我不是故意的。”吴悠痛苦地双手抱头,“不,我是故意的。我该死,它说得对,我早就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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