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身份尊贵无限,几乎是整个后宫的主子。两个熊孩子打闹的时候差点撞到她的软轿,那女子却笑得如三月春水,抽出丝帕抹去他手上的脏污,细细检查他的手心,又转头吩咐嬷嬷带他去上药。
母妃提起这位的雪妃的时候,没有嫉恨,也是遗憾多于不甘:“那个人啊,不应该属于这个皇宫。”
若非当年喻维喻墨过于年幼,皇室风雨飘摇无人支持,才不得已牺牲了雪氏一族,想来桑榆现在应该是燚羽最尊贵的公主吧。
隐隐的,喻维有一种自己能拥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眼前女子的痛苦过往上的。
“桑姑娘。”
桑榆闻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喻维。
眼神清澈,不含怨怼。
喻维忽地觉得自己打了许久的腹稿都说不出口了。
他涩然道:“当年叶成戈咄咄相逼,为保住皇室,宗室以我与二皇弟性命相要挟,让父王在燚羽皇室与雪氏之间择一。但当年的情形,即使父王选了雪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皇室覆灭之后雪氏依旧不可保。父王登基不久,羽翼未丰,只能竭力保下雪妃一人。这些年父王一直暗地里派人寻找你二人的踪迹,奈何遍寻不得。父王因此得了心病,终日不思茶饭。若非为我兄弟二人,父王早已放下一些去寻雪妃,算起来,雪氏一族的牺牲是为了保全我,若你有怨”
他还要再说,但对上桑榆毫无波澜的眼神,终于说不下去,值得恹恹地住口。
“是仇是敌,我分得清。还有,人不必再找,雪氏覆灭当日,她也已经去了。”桑榆的声音比夜色还凉,平静的语调却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刀子。
喻维听着那声“她也已经去了”,心不住地下沉。
那些扎根在深宫之中,在午夜梦回失分如梦魇相缠的遗憾,终究不可弥补,不可弥补。那个笑如三月春水烟波的女子,原
来竟死在那个血色的深夜。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那年他十岁,却不顾阻拦去了刑场。那混着鲜血的雨水也曾没过他的脚背,那呼喊声也曾刺痛他的双耳。这些年来,他时常
梦到自己在鲜血中前行,梦醒后握着拳告诉自己只有拥有力量,才不会重蹈覆辙。
他也曾卑鄙地想过,雪氏一族终究是保全了一个雪妃的,因着那不知所踪的雪妃,他忐忑不安的心总是多了一份慰藉。但桑榆的话却撕开了这一层虚伪的遮掩,让他看到自己的卑劣,继而又多了几分坚定和担当。
“这份债,我总会偿还。”
桑榆淡淡转开目光:“不需要。”
雪柔儿不需要,她更不需要。
喻维还欲再说,但桑榆已经转过身走远了。
喻维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半晌,迈出去的那只脚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卫君卿陪着桑榆走了一段,回首看到夜色中喻维的身姿未动,颇为感慨:“那人到生了个好儿子。”
“在皇室之中,有情有义与妇人之仁只有一线相隔。年轻的时候,喻疏叶也是有情有义的典范。”桑榆提醒道。
卫君卿深以为然:“希望他不会重蹈喻疏叶的覆辙吧。”
桑榆点头称是。
虽然二人都对燚羽皇室没有好感,但喻维这个人确实是值得欣赏的。在这样明争暗斗的环境里还能成长得这样光明磊落实属不易,且比起喻疏叶来,他也更有担当。
几人很快走到靠近燕子坞的宫道上。
桑榆行走的脚步忽然停了,她看着燕子坞的方向若有所思。从她这个方向看去,还能依稀看到殿宇的飞檐斜斜地切入深蓝色的夜幕,飞檐下还有一盏暗红色的灯笼。
“师兄,牧公子,你们先行一步吧,我去燕子坞看看。”
二人也知道这种时候不方便跟着她,便点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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