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想他似乎是这群人的领头,跟自己交过手,功夫也不差,一般人想要伤他也难,那么如果他不是受了伤,只怕是中了薛尹的蛊了。这么一来的话,方星暸大概就能判断出薛尹也到广西来了,并且找上了他们。难道,这也是他们要转移自己的目的吗?
男人没有理会她,只招呼其他人:“带她走,吉时到了,别让他们等急了。”
方星暸便被一群人带了出去,她被蒙着眼,不知道自己被带往哪里。但是,可以感觉到自己好像踏上了一个搁在水面上的伐子,因为脚下起伏不定,一直晃晃悠悠。他们似乎带着她上了水路,等人都上齐了,她就被按着坐了下来。她的身体开始移动,偶尔一段路的时候,她还被这些人强行的压低了脑袋。她感觉他们似乎是在一个窄宽不定的地方穿行,她还可以听到划水的声音,从脚下的触感上来看,她大致上可以判断自己正在一个竹排上,被人顺水载行。
行了一阵,方星暸只觉得空气变得新鲜起来,眼睛开始感觉到光的存在,蒙住的眼睛的布透着一种朦胧的白,不远不近的地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无关紧要,嬉笑怒骂。方星暸正心想这大概已经是到了外头,四处人来人往了。只是,她腰间突然抵上来一杆冰冷的硬家伙,是这些人手里的枪,大约是怕她在这个时间搞出事来。
被称做en的男人坐在另外一头,见了光咳起嗽来,那架势真是恨不得把肺都要咳出来。最后,咳出一口乌黑的血来,吐到河水里。他的右手已经开始全部发黑,发散出令人恶心的臭味来,看样子是中了极强的毒。
方星暸嘿嘿笑起来,这种苦她也受过,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笑什么,信不信我现在就打爆你的头?”同行的大汉见她发笑,来了火气,一杆枪托就砸在她的脸上。
方星暸只觉得嘴里一腥,碎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来:“呸,你高兴就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啊?”枪上了膛的声音,接着抵到了她的脑袋上。
“布莱尔,把枪收起来,这里人多眼杂,不要乱来。”en强忍着剧痛,呵斥住了这个大汉。
大汉收了枪,大家都不再作声,再由竹排行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方星暸被拉下了竹排,终于开始解下眼罩,她才发现自己置身到了一个洞口。
洞口曲径通幽,只有一个人可以进入,这群人不许她回头,她被推着往前走。进了洞内才发现洞穴内奇峰叠彩、熠熠生辉,细流瀑布飞溅,泉水潺潺,路生盘旋,无数石灰岩、钟乳石怪异嶙峋更有成千上万的蝴蝶伏在这些岩石上,构成一派奇异梦幻的景象。
他们往洞穴深入走了一段,走过了这些奇幻的景象,来到了一处清池,这里四面环山,树木遮天避日,落英缤纷,蜿蜒古树盘根错节的在这清池上横亘,交织出一副美轮美奂古朴恬静的景色来,使人仿佛至身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也是出了洞外,方星暸才发现叫en的人正是上次交手的面具男子。他领头走在前面,到了青池边上,他让其他人和方星暸停下等候。
方星暸延着他走出去的那条小径,远远往上望去,蜿蜒的山路直通到半山腰上,那里有一处巨大的铜鼎,爬满了青苔,日久岁深。又有一处凉亭吊出一角飞檐来,更显得古香古色来。
“果略,有人汇报麒麟印被人解封了。”戴了面具的男子,走到铜鼎后凉亭处,跟其中一个轻摇折扇的人悄声说着。
这人猛的将折扇一合,有些吃惊,很快又有镇定下来:“知道是谁吗?”
“是一个叫孙亦恬的人。”面具男子说。
“是她吗?”这人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应该是,听说他一直在寻找丫头。”面具男子轻声说着。
“因缘际会”这人略略深思“把她带到这里来。”
“是,我会安排人去做。”面具男子咳嗽了一声,又说:“鬼引已经到了,七大黑衣魁首也到了。”
“上架!”这人将折扇“噗”的一声挥开,吩咐道。
“是。”面具男子转身在半山上,悠扬一声:“上架!”
方星暸因站得远,皆是由下往上望,又隔绝了许多的树木,又被那块巨型铜鼎挡住了视线,这个折扇人没能看在眼里。
紧接着,她又被蒙上了眼睛,被两个大汉抬着走,直拎到折扇人面前。折扇人两指摸了摸她下颚骨,量过她人中、天庭与地阁,再摸到她后脑勺一块突起的反骨,似乎很满意随后用银针在她后颈连接脊椎的处下了一针。方星暸便觉得自己被完全卸了劲,手和脚都用不上力来了。
“上鼎!传黑衣。”折扇人做完这一切,便转身离开了。
方星暸便又被架着走了,由两名大汉抬到铜鼎中去。原来那巨型的铜鼎内也早就已经备满了一鼎的药水,她像只待煮的青蛙被放了进去。她想挣扎,可是动弹不得,后颈上那根银针就像给她下了定身咒,让她像被点了穴道一样,任何鱼肉。
面具男了似乎在折扇人面具十分拘谨,咳了一口血生生憋住,没敢在他面前吐出来。
折扇人一看他脸色已经开始发黑,便知道他着了什么道:“中蛊了?”
“是,蛛蛊”面具男子有些惭愧。
“一点小蛊,用不着吃苦头。”折扇人听了,从凉亭的石桌上取来一把牛角刀,把面具男子的上衣扒了,在他后面狠狠划了几刀,这刀架子力道不弱,却不见任何伤口及血迹,就连半点痕迹也没有。可是,面具男子却是早已经脸色胀得通红,青筋暴起,痛苦异常。
折扇人砍了几刀,将刀子往手边的水池里一丢,翻手变出一尾银针,在他各处暴起的青筋上各扎上一个小孔,那小针口溢出一滴黑血来。
他才嘱咐道:“这里不需要你了,回去丫头那里修养去吧。”
面具男子呼呼大喘粗气,额头上已经满是热汗,“劳烦果略解蛊,是我能力不足。”
“没事,去吧。”折扇人挥一挥扇子让他退下。
薛尹听说各种黑衣齐聚蝴蝶泉,便用烧鹤的方式确定方星暸行踪,知道了她也被带到了蝴蝶泉,于是也马不停蹄的开车赶过来。这会儿刚在蝴蝶泉景区停了车,开了车门,脚还没落地,只觉得胸口一痛,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跪到地上来,紧接着一团黑气从手背突然生起,形成了一道奇怪的符文从手背一路延伸到手臂上来,直直往心口上扑来。
她有些心急,知道是噬身咒,有人在用咒法强行解她的蛊这种解法伴随着强烈的反噬,每解一点,就会在她身上形成降头,如果道行浅的人,只消三分钟就可以死于非命,浑身溃烂而死。
薛尹赶紧就地坐下,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引出血来在地上画出符咒阵法再用随身携带的白纸极速地扭出一只人形模样的人偶来,将自己的血祭上。接着,念动反厌胜咒法,将手背上这团黑气转接到这白纸扭成的人偶来。只一瞬间,这白纸变成了黑纸,黑纸刹那间焦烧成灰。
做完这一切,薛尹倒自己的车子旁边,元气大伤她没料到对手的法力厉害到这个地步。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不借助任何的媒介,仅仅通过反噬下降就可以要了她的命。这样的人,如果真的想以鬼王统治世界,那似乎也并不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
孙亦恬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是一方明清风格的屋顶,雕梁画栋、古香古色。再看周围时,发现自己趟在一张草席上,鼻子里闻到的是沉重的焚香味。
“呼噜”一阵汲水的声音传到她耳里来。
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看见门槛外面坐了一个枯老头,棒着一杯清茶,喝得啧啧有味。孙亦恬仿佛一下就断了片儿,环视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齐氏宗祠的大堂里。
“老人家?我怎么躺在在这儿了?”孙亦恬看看自己身上衣服整齐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赶紧问问。
枯老头头也没回,继续喝着他的茶,只说:“你是命定之人”
“什么意思?”孙亦恬一头雾水。
“看看齐桓晋的老房子。”枯老头还是没有回头。
孙亦恬走到屋外来,往那处房子望去,这一看不得了,哪里还有什么房子,眼前的一切破落不堪,原本还算齐整的房屋早就变成了断井颓垣,屋前那片芭蕉林已经蔫成了腐烂的旧根,气根四张的树林变成了枯死的木头。山也秃了,水也断了,真是万物枯败。
孙亦恬吃惊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再看看这祠堂。”枯老头又说,声音沙哑起来。
孙亦恬走到祠堂外,回头一瞧,这祠堂也不是她一开始来的那个模样,变成了木制的楼房,门楣上一块大匾,上书:齐氏永昌。门口左右立着两根圆柱,篆着一副对联:名标龙虎识辨麒麟。
孙亦恬这下全然的懵懂了,完全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但却觉得这栋楼房极其的眼熟,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觉得很眼熟啊?”枯老头发觉她完全愣在那里,幽幽的问道。
“嗯是啊”孙亦恬朝他看去,这一看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这枯老头也完全的变了模样,头上梳着发髻,穿着破旧的左衽汉服,两个眼睛是一片黑洞,没有眼珠子,几根胡须稀稀拉拉,活像一个鬼魂。
“你的前世与齐家小姐曼儿情投意合,可惜你们两个都是女儿之身,于礼不合,遭世人唾弃,令族人蒙羞。齐氏族长,为了将你们分开,选定曼儿来作为麒麟咒术的继承人。一旦选定,便要承受自古传承下来的反噬和天谴,她也必须孤身一人住进这宗祠来,终身不得迈出宗祠一步,也不得见任何人。”这枯老头不顾她的震惊,幽幽的说起这前世今生的话来。
“那后来呢?”孙亦恬定了定身,安下神来。
“你们终是不肯的,两人偷偷在这宗祠里私会。你便想办法将曼儿渡了出去,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族长找不到人,便将你拿了来,对你严刑拷打了几天,你还是不肯屈服。就在这宗祠之内给了祖宗们一个交代,当着历代祖先的牌位,将你的脑袋一刀砍了下来。”枯老头轻描淡写的说着,像一个陈年的老鬼,说着陈年的老故事。
孙亦恬摸着自己的脖子不由的咽了咽口水,“那,曼儿呢?”
“自尽了”枯老头淡淡的说着
这里,起了一阵风,树叶被风吹过,在孙亦恬头上簌簌作响。她吓了一跳,发现哪里都是万物颓败的样子,唯有祠堂前的那棵老槐树还是生机盎然的。
“就在那棵槐树上,上吊自尽了。”枯老头又把那半句话补全了。
这下,孙亦恬的脚便软了下来,一下跌坐在地上,突然涌起一股强烈欲哭的欲望来既难过又心酸还有不甘。
枯老头又自言自语起来:“自此之后,齐家的巫医之术便龟厌不告,就此没落了。”
“那齐玉麟的前世就是曼儿吗?”孙亦恬问。
“前世债今天生还,她前世投为齐家人,缘年未尽,今世要来补全。”枯老头不否定,“你与她也有前世未尽之缘,才有机会再来到这里。”
“那现在这些突变,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吗?”虽然这么说,孙亦恬还是不明白这里突然万物俱废的改变跟她和齐玉麟的前世今生有什么关系。
“齐氏根源之地便是反噬和天谴最盛之地,只是我们一直有麒麟咒术封绝这一切。”枯老头呷了一口清茶,继续说着。“可是,你却将这封印解开了。封印一开,反噬、天谴立现,你看到的一切便是立现的结果。”
孙亦恬这下惊呆了,没想到这一切的变故,竟然是自己造成的,“我?我我怎么可能做到?”
“也许,这就是天注定的事。”枯老头摇摇头,自己也无从得知,又说:“赖以麒麟咒术对反噬与天谴的封绝,齐姓后世子孙福荫倒也还算昌盛。只是,到了齐桓晋这一代麒麟咒因传承久远,多术失传,灵能力己几近废驰,他也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再一次加持封绝反噬与天谴之后,便决定从此断绝麒麟咒术一脉,没有将仅遗留的咒术传承给子女更是将驱魂镇鬼的麒麟咒术用竭印封存了。”
“那您是说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用麒麟咒术了?”孙亦恬想,既然已经断绝了,再没有人会用的话,被自己打破的封印又要怎么办:“可是,现在封印被破了,如果没有人会,你们齐姓不是要遭殃了?这些反噬和天谴会是什么?”
“命定之术,命定之人,连天都不可逆,注定的一切,不可强求。”枯老头似乎并不是太在意会有什么可能的事情发生。
“我能做些什么?”孙亦恬有些惭愧。
“前世因,后世果。你前世命丧于此,终要来讨回公道,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不必太过苛责。”枯老头反倒开导起她来了。
孙亦恬无言以对,看着这一切的颓败的迹象,仿佛前世今生、因果循环就在眼前,这一切都有它存在的章法,报与不报也只是天道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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