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刻意偷听,远远走过之后,他们仍在街头交谈。不过面对赵约,张菁仍能帮他隐瞒,委实不容易,令人欣慰。
到得四时苑,这边的氛围极好。早间女娘们多在安睡,侍女下人走路做事轻手轻脚,但也能看出她们发自内心的喜色,提水庭扫轻盈快乐。
账房里谢沁咋咋呼呼讲起昨晚的事情。被花评会压制,风云诗会诗作不多,传至街头的多是女娘们唱奏的词曲,听说最后还是谢教授亲自点将,令几位州学的高足写了几首诗词,聊以应付。而在四时苑这边,四时诗会委实出了几首佳作,平阳知县宇文时中尚未赴任,他滞留杭州倒是也来参加了四时诗会,以他为首,沈晦欧淮等人颇是拿出了几篇咏月、思乡的上元词来,足够众人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
当然,最振奋人心的则属乐婉乐大家。风云庆会阁,乐大家一曲《撷芳词》撼动全场,一扫去年颓势。赵使者、雍提学等人更是开天下之先河,以评委之身份献花支持。以他们的威望权势,无愧于心自是不怕风言风语。如此一来,足以证明那曲《撷芳词》、乐大家的表演,令赵使者觉得惊艳。他老人家出自内廷翰林院,掌供奉官家书画、捏塑、琴棋等各项技艺,何等的表演未曾见过。
有赵使者力挺,乐大家收到支持无数,虽说没有上万贯的大赏,耐不得人数众多,到得最后获得近五万贯鲜花。照以往情形,随后两日不出意外,若没有人斗富急了眼——想来也不会有,无人敢拂赵使者的面子——乐大家当是本次花评收钱最多的一位女娘。以赵使者等人对她喜欢,甚至敢奢望一下花魁。
这么多年,四时苑向来只争两席行首,至于花魁,乃至榜眼、探花……呵,再进一步过犹不及了。只是,今年有赵使者雍提学支持,难道敢奢望一下?
谢沁讲的眉飞色舞,到得后来,他将撷芳词背了一遍,断言道:“今日晚间,杭州任何一座青楼都会传唱此曲。老实说,毛知州那曲《惜分飞》、陈克陈子高那曲《谒金门》着实不差,放在往届花评,可能便是最好的曲子,如今却被乐大家的《撷芳词》比了下来,也是时运不济,哈哈。”
听他讲着,黄老不住抚须微笑,燕青也会偶尔附和一声,露出与大家相同的共有荣焉的样子。张菁将四时苑管得挺好,听说有过争端,不常见,大家都在为四时苑尽心尽力,内耗少了,整个四时苑便显得生机盎然。
佳节中人心浮动,黄老停留片刻便离开了。自打燕青过来,他清闲了许多,有时候也会说再过两年便向张菁告老归田,尽享天伦之乐去。账房毕竟是要害所在,前两年未有随便找人,他的确有些受累。
之后不久,黄老离开约莫盏茶时间,院外突然响起一声哭喊:“姥姥……姥姥……张姥姥……”
声音由远及近,愈来愈是清晰,撕心裂肺的,像是经受了天大的惊骇。谢沁兀地站起,拉开房门跑了出去。燕青其实有些好奇,不过既然谢沁已去,方便的话回来自会说出来,若不方便说,那种事燕青不会追问。他皱眉想了片刻,随后便守在账房,拿起昨晚诗会的一些便笺往账册上誊录。
隐约能听见院外的闲碎杂音,张菁似乎没睡,出来的很快,有个女声哭着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一群人渐渐远去,向大门那边走去。
许久不见谢沁回来,他像是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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