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是女子,张家出事后,从来没人指望妾身报仇。官场上倾轧结党,凶险不比武人搏命小,甚至犹有过之,况且其中因缘复杂,有些事倒不一定是蔡京所为,也有可能是旁人为了巴结他主动来做,谁又能说得准呢。”
“中午公子问我是否与蔡鋆有仇……当年新党旧党争斗如荼,每年破家灭族的不在少数,妾身只是恰恰碰上了,妾身再好强,也不会在此事上有所妄想……”
“经营青楼至今,总有些事不便官府出面,这些事大多是胡老处理,但若说妾身丝毫不知,那也不对。漕帮、碧血社……哪个不是血案累牍……”
她一手持着茶盏,腾出右手,纤巧细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妾身这双手,也不干净……只能你杀别人,就不能别人杀你么……”
到得后来,张菁说话愈来愈低,似自伤似呢喃。燕青清楚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既然燕青出身匪寇,她说出这些也是让燕青心安,不至于与她隔阂过深,但即便她不说,燕青焉能不知。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时代,律法与私刑并存。冲突双方若地位不对等,弱者几乎进不了官府大门,尤其到徽宗朝,贪腐横行,民间又不禁刀兵弓箭,百姓解决争端的首要选择便是匹夫之勇,燕青适应很快,也习惯了如此行事。
虽说对张菁的有些话并不赞同,可她终归是位女子,还能再要求什么……燕青轻叹一声:“姥姥辛苦。”
“不辛苦。”女子的表情变幻莫测,这时笑靥如花,“若有公子帮忙,会更轻松些。”
这,大抵是她今日最想说出的话。
……
金线做得极快,张菁拿给他的时候,燕青抽出线头在手指上缠了几圈试试力道,结实得紧。张菁解释说找了几家金银铺、珠宝铺同时来做,最后连接在一起。匠人手艺极好,燕青找了几遍,竟没有发现连接的痕迹。
“燕公子,你要这金线何用?”
“呃……用来杀人。”
“朱瑞?”
燕青摇了摇头,张菁便接着说:“不是朱瑞就好。届时朱勔怪罪下来,公子与他在棚北大街有过冲突,说不得还会连累到四时苑。呵,还是让武叔叔他们出手稳妥,梁山好汉杀一名贪官之子,朱勔大抵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燕青抬了抬眼皮,没有说话。
只要朱勔身死,树倒猢狲散,朱瑞又算得什么……若不是要给武松几人找点事做,他原本没将朱瑞放在心上的。
当下看来,陈宅经籍铺发生的事知者甚众,行事还要再小心几分……
张菁兀自好奇感慨:“昨晚听说陈宅之事,妾身也在猜测出头之人是谁,怎也没有想到会是燕公子……燕公子,你一身艺业从何而来,可有公子不会的事情么?”
大雨如瀑,佳节临近,在这样的下午,与一位绝美女娘边赏雨边品茶边讨论杀人,这样的画面,委实不会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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