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二人伴随着一缕缕照破凄凉黑夜的光线,缓缓睁开了双目…
老叫花子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喝了一口葫芦中似乎怎么喝都喝不完的美酒。
张灵均看此场景,不由担心道:“老爷子,您当您还正值壮年啊?这酒还是少喝的好,多贪伤身。”
老叫花子不以为然,撇了撇嘴,道:“我都年至古稀了,还有几年活头?如不每日饮酒作乐,那余下岁月也不过是枉然空活。”
张灵均暗自叹气,心中忽然有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触感,这种感觉让他无比难受,“不行,酒不能这么喝了,拿过来,酒葫芦我替你存着,每天只能喝三口,早中午,多了不行!”
语气很是决然,直接站起身子欲抢老叫花子手中的酒葫芦。
可这老爷子也实属老当益壮,身法不减当年,直接身躯一绕,竟是绕到了乞儿背后,依靠着他背面,又是将酒葫芦高高举在半空,咕噜喝了一大口,不少酒渣子都是溅到了嘴边。
随后老乞丐起身站立,伸出干净异常的破烂衣袖随手就是一抹嘴边酒渍,淡淡道:“嘿,你的功夫可是我教的,想从我手里抢酒葫芦,你还嫩点儿。”
张灵均自知明抢是抢不到,便略做思绪,顾左言它靠近老乞丐,问道:“老爷子,你说我们不远百里从济南府去泰山究竟干什么?我看您也不像是惧了那姓林的模样啊?”
老叫花子微微抚须,道:“你爷爷我再不济,也不会怕那个毛头小子。只不过此番去泰山事出有因,一来是在济南府待腻了,二来是领着你拜访一些老朋友。
唉…你这小子…乖孙儿,听爷爷话,把酒葫芦还回来……”
正在老乞丐说话间,乞儿便已经迈开步子趁其不注意抢走了酒葫芦,并系在了自己腰间粗布之上,道:“老爷子,酒少喝!”
只说了六个字,却让老乞丐无言以对,望着背过自己,逐渐迈起步子行向前方的乞儿,眼中不知为何突然有了些湿润。
他伸出了自己早已不知何时枯朽的双手,用大力气揉了揉眼睛,一肚子似委屈、似心酸的感觉涌向嘴边,尽皆化做了三个字,“乖孙儿呦……”
岁月悠悠,现如今老爷子沧桑面庞已经有了些浓浓憔悴之意,满脸的皱纹就如同是初冬枯树得树皮微现焦黄,仿佛在火上烤了许久,煎熬的失了神采……
而颌下的胡须也早已变得花白,他那躬着腰略显拘搂的身躯也像极了枯树半卷在空中的落叶,好像随时都能落地……
瞳孔里精光不复,可眨眼间,老叫花眸中一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大声着急呼喊道:“孙儿呦,又走差路啦!”
随后,他看着听到声音瞬间恍然大悟原路折返的笨乞儿,口中又不自觉的喃喃自语起来,“爷爷多么希望还能在陪着你,让你少走些弯路…可惜呦……乖孙儿呦,爷爷恐怕以后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
这位几近枯朽如冬木的老人,眼眶里再度湿润了起来……
古道北荒乞丐,夕阳逝去朝阳初升,不知谁是那断肠人。
……
冬月上泰山,石平御道开。
济水源头,泰山脚下,有着一条绵延十几里有余的皇家道路。
这条道路不同于往常的官道,而是专门为了方便古来帝王在泰山封禅以示正统所开辟的一条青石平坦大路。
以往上山下山的人多是通过这条御道行走,方便快速。
而现在正值十一月份,御道上已经没有了生气,如同荒凉了一般,大概是民众畏惧严寒,都不愿跑到泰山上送香拜神。
今年出奇的冷,冷如落叶纷纷扬扬凋零,冷如苍茫大地尽显萧索枯寂。
通过这条御道直上,沿途会看到诸多峰峦盘旋而落,其终点,便是主峰玉皇顶所在。
大汉朝建国之初,在此峰顶之上,兴建一道家宫廷,名曰玉皇宫。
敢以玉皇为名,宫字为后缀,显然并不简单,这玉皇宫严格意义上虽是属于江湖门派,可地地道道的却是由朝廷直接管辖。
老叫花子与乞儿此时已经沿着御道来到了山腰间,期间前者一直盯着后者腰间挂着的酒葫芦,眉目里尽是恋恋不舍,神情中彰显望梅止渴,嘴唇里不停吞咽着口水。
张灵均踏入武道以来日渐耳聪目明,自是能够注意到老爷子的表情,可无论对方怎样,他却是铁了心不为所动。
世上有十恶,酒算其中一。往往醉误事,过量伤身躯……
他曾问过老乞丐这辈子可有什么愿望,但老叫花子回答时总是一副心不在焉无所谓的模样咧嘴大笑,“抱曾孙子算不算?”
此时此刻,他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身躯挺立在泰山半山腰,望了望远方幽静山谷以及山路两旁已经尽数凋落叶子的枯干树木,内心里不自觉充满了一股淡淡忧伤,想起了老叫花子这个听似玩笑话儿的愿望后,独伤感慨心道:
“爷爷,想要抱曾孙子,您可得先保重好身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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