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子夜一杯接一杯的喝法,男人只轻轻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盏,没有回答他,兀自说起了另外的话题。子夜便也不追问,专心致志地喝着自己的酒,偶尔搭上两句话,不过是一小坛酒,这样不停地喝着竟也没有见底。
“对了,青丘那位的事儿还没完吧,你怎么就回来了?”
白衣男子似是忽而想起了什么,眼神迷蒙地看向子夜,他酒量并不算好,此时已是微醺,却仍旧想起了这个重要的问题。
子夜眼风扫了扫他微醺迟钝的样子,终是忍不住一巴掌拍过去,散了他浑身的酒气。
“不能喝就别逞强,啧,还说自己不难过呢,喝成这样装给谁看?”他顺手将男人手里的酒盏也给缴了放到一边,抬头看了看挂钟“没完呢,等下那位小殿下就要找过来了,你要伤春悲秋回你的房间去,别耽误我办事儿。”
男人被这巴掌一拍,倒是清醒了不少,苦笑一声便散去了身形,约莫是回了自己房间。
子夜好心情地喝着酒,指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没过多久便突兀地停了下来,随后空气中不知何处传来清脆的风铃声,叮叮当当似在耳边又似在远处。
沙发前又浮现了那道珠帘,他挥挥手让珠帘卷起,珠帘后是顾辰家的客厅,胡洛北此时已变回了人形站在珠帘后,脸上的神色晦暗莫名。
“坐。”
子夜并未起身,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隔空又取出一枚崭新的酒盏倒满了酒,放在了茶几的另一边。
“我来找你谈一桩交易。”胡洛北从善如流地坐下,脸上没了惯有的嬉皮笑脸,颇严肃地板着脸,乍一看像是换了个人。
“我猜猜……殿下现在急需一个现界的身份,好跟着那丫头一起去海城,拿到钥匙,然后——”
子夜好整以暇地对着他举了举杯,后半句话随酒液一同咽下。
胡洛北定定地看着他,正襟危坐。
“殿下不用那么紧张,我说过了不会阻拦您,干我们这行的总得有些信用不是?”子夜也不看他,继续自斟自饮,明明穿着普通的衣衫,却仿佛身着宽袍广袖,优雅从容的气度在举手投足间行云流水般地铺陈开来。
“那么,您的来意我知晓了,既然您说是来找我做一场交易,那么还请殿下说一说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子夜做了个请的手势,顺便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既然知道了我是什么处境什么目的,那么想必阁下也很清楚我现在无法给予你任何报酬,谢礼也好筹码也好,谈论这些,总要等我先回了青丘再说。”胡洛北咬了咬牙,终是将现状和盘托出。
子夜饶有兴趣地挑了挑一边的眉梢:“殿下倒是诚实得有些可爱。”语毕,也不继续说下去,反而重新自斟自饮起来。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个散漫一个警惕地互相打量着,都等着对方先松口。
“不知阁下有没有听过朱果酒。”
胡洛北终是退了一步,开口道:“凤凰族火树三百年成熟,复二百年结朱果,取火树结成的朱果酿酒,为天下最烈之酒,阁下想必不想错过。”
“殿下对我倒是了解。”子夜轻笑一声“不过这朱果酒产于凤凰族丹穴山,青丘狐族的珍藏也不过五坛,殿下就这么大方?”
“况且殿下也说了,这报酬要等到您回到了青丘才能支付于我,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届时就是殿下赖了账又有谁知道呢?”
胡洛北听得“赖账”两字,脸色黑沉黑沉的:“我身为……必不会短你那两坛朱果酒。当然,阁下若是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话说到这种地步,阁下帮或不帮只一句话,若不能帮忙,我立刻告辞。”
子夜不慌不忙地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努力做出一副思索的神色来:“那朱果酒,真的如同传闻中的那样为天下最烈之酒?除了烈一点便没有别的优点了?”
“饮之可得百年灵力。”
胡洛北这句话里带了些许的咬牙切齿,听得子夜一哂,也不再逗他,正色道:“我自是相信殿下的,不过这现界到底有诸多不便,殿下且先回去,三天后我必会为您带去一个结果,您看可好?”
胡洛北和缓了脸色点点头,起身朝不知何时又浮现的珠帘走去,回到了顾辰家里的客厅。珠帘合上的一刻,他似是听到了身后一声悠悠的叹息:
“朱果酒啊……上次喝到又是多久之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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