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少主,”平手政秀思考了一下,问道,“敢问少主,那个阿福,究竟是何方人士?”
“平手爷觉得呢?”
“听她的口音,应该是九州人士吧,不过京都腔也很擅长,应该是某个文雅人的弟子,”平手政秀想了想,“应当细查底细才好。”
“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而且我的心中已经有些猜想……”信长笑了笑,忽而深吸了口气,“平手爷,如果成为一个大名,是否就要承受这样的重量呢?”
“什么重量?”
“生命的重量,”信长看了看皱起眉的平手政秀,“平手爷故意不提弥吉,想来是怕我触景生情,然而弥吉已死,这是不争的事实……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提拔他,是否他还可以担任城下町的治安奉行,好好地活着,养活着自己的家人?”
“少主……”
“不用担心,平手爷,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大叔要死要活的,”信长摆了摆手,“只是,弥吉的死,让我想到了许多之前不愿意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事。”
“愿闻其详。”
“成为一个大将,其实就是背负起了家臣们的性命,”信长道,“欲戴其冠,先承其重,若是没有背负起家臣的性命与期待的觉悟,是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武士的,如此之人,就算是武艺再高,智谋再强,也不过就是独夫而已。而在家臣之上,将家人和血族的性命也背负起来的人,才可称为家督,为将之道,为君之道,说到底,无非就是责任二字。”
“少主能明白这些,老臣……甚慰。”
“既然如此,平手爷,我们还是讨论一下在稻叶山城下一败涂地之后,织田弹正忠家应该何去何从这件事吧。”信长一拍大腿,忽然就转变了话题,“我之前一直觉得这不关我的事,因此了解不多,还要请平手爷多多指教啊。”
“不敢……”平手政秀先是讶然,而后欣慰地点点头,不过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么,就当是胡说八道也好,少主对于如今的形势,可有什么认识?”
“危如累卵。”
“何以见得?”
“简单来说,就是信用二字,”信长道,“弹正忠家之所以以半国之地,家臣之身纵横三国,靠的无非是尾张之虎百战百胜的信用。这就好比商人借贷,依靠自身信誉自然能够借来身家几倍的资金,但若是一次生意失败,债权人抽贷,那么也就只有破产灭门一条路可选了。”
“那如何解决?”平手政秀手上折扇一停,问道。
“破产已经是定局,信康叔父的死更是会导致尾张内部不稳,”信长想了想,“为今之计,只有南北两边先和一方和睦,而后向内控制寺社,向外压制大和守,力图控制尾张一国,才是正理。”
“那若是少主,”平手政秀微微点头,继续追问道,“会选择哪一边呢?”
“北边,这是唯一的选择。”
信长如是道。
“哦?如果按照常理来讲,南边的松平家应该更合适吧?”平手政秀仿佛刁难一样反问道,“松平势弱,然而根深蒂固,在三河影响甚重,此时正好互为表里,各自抵抗强敌,更兼少主有饶命之恩,怎么想都是这边更容易结成同盟才对。”
“然而今川是比起斋藤道三更加可怕的敌人,一盘散沙的三河国不仅无法抵御今川,反而会在东海道第一弓取的面前快速降服,”信长摇了摇头,“反而是国盗这边,虽然这一次因为畿内的争斗暂时和朝仓家站在了一起,但也只是暂时的联盟,土岐家的事情还未能解决,朝仓家和斋藤家就注定要勾心斗角,而美浓豪族林立,更是个难以处理的大麻烦,因此斋藤虽胜,却不能南下,国盗若是聪明,应该会同意和睦的。”
“少主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平手政秀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老臣会去运作,少主自当稳重处事,不要留下破绽。”
“……好的,平手爷。”信长点头,忽然深深地弯下腰去,“这些日子以来,真是辛苦平手爷了。”
“少主不可如此,”平手政秀伸手扶起信长,看着已经颇有英武之气的少年,双眼有些湿润,“少主身上的才能,总有一天会绽放光芒,而我这老朽之身,不过是恰逢其会而已。千万不可乱了君臣之属,切记,切记。”
“不管如何,平手爷就是平手爷,”信长道,“放心,我一定会闯出一番大事业的,到时候,也让平手爷入了仙籍,过一把殿上人的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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