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长时间的精神高负荷运转,蒋欣居然没有注意到:确实,这张纸的背面明显还有东西嘛。
以为背面画的仍是图纸,可转过去一看却发现是一段文字:“此种水囊以牛马胞宫为之,其效最佳;浑脱亦可,再次者为豚豕之膀胱。”
“啊!对啊,”黑眼圈越来越浓的蒋欣一拍大腿困意全无,“陛下真是天纵奇才!”
有些细节处虽然没能搞清楚,但作为一个有近二十年制器经验的巧匠来说,蒋欣已经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普进五阶哎:那样的话,我就比父亲生前当的官儿大了!
况且还可以荫一子为郎,劲夫,你可要沾你老子的光了!
父亲当年可没这待遇:我作为他的独子,也是一点一点熬年资才升上来的。
蒋欣想想又振奋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储水容器搞了出来。
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几个人就碰一下头商量着解决。
譬如这段:“事急从权,图繁从略。蒋、柳、关、郭,惟尔四人,夙慧早成,灵识默运,运斤操尺,立为精机,必为名垂千载、彪炳史册之巧匠。此物之形制,四君观取水之桔槔、捣谷之舂硾即可知也,其作用法则,朕称之为‘杠杆原理’……建议以八尺柔韧长杆为之,以浸满泥浆之散乱麻团挂在一端,将其抛射至火点之上,使燃烧物与氧气彻底隔绝开来,以收尽快熄灭之效……”
“嗯,对,隔绝氧气,呃……啥叫氧气,”柳俭琢磨了一会索性不想了,直接拿着图纸跑到作坊里,一拍蹲在老师傅跟前看着他缝合猪膀胱的郭安兴,“这个计算角度和抛射距离的公式你会不会推导……哎,你把这端的‘力臂’再截短一些嘛……,对,‘力臂’,陛下图上就是怎么写的……”
十几个时辰,似乎将蒋欣四人一世的心力都耗光了。
指导着熟练匠人和老师傅们将七种样机做出来后,三人实在顶不住了,就在匠作监的官署的桌上趴着开始休息。
蒋欣怕后续制造出来的质量不过关,继续咬着牙在这撑着。
柳俭他们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不见蒋欣,郭安兴到匠作监的金工局一看,蒋欣正拿着大小不同型号的两把锉刀,帮着锉一个铁质的曲轴。
回去一说大家也不好意思了,硬拉着蒋欣回去睡觉。
蒋欣死活不干,最后四人决定留下一个人在工坊里把关,另外三个抓紧时间休息。
蒋欣一天一夜没合眼,好容易眯了一会儿梦里也全是图纸、奇奇怪怪的符号和公式,陛下写(画)的这些符号真是神来之笔!
最后,他梦到一条长竹竿似的大水龙从天而降张开嘴来把自己淋了个透心凉,激灵打了个冷战就醒了,“咱们需要和机器一起去永宁寺啊,否则军士们不会操作怎么办,”抬头含混不清的对旁边的柳俭说道,额上还深深印着袖子上的褶皱。
就这样,几人检验过后确定陆续做成的机器都能用,将侯刚派人从宣光殿、崇训宫里搬过来的布帛铜钱玉器堆在各个工坊门口,每做好一架立刻把赏格颁发下去,然后就骑着马向永宁寺方向赶去。
抬头看看太阳,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就到申时了。
几人赶到永宁寺外验了印信符节,中军已经向寺西北进发了,只留下一万多年纪略大体质较弱的州郡兵负责打扫战场、掩埋尸体、照料伤员,清理附近几条街上山胡之前搭建的街垒,在寺中几百间僧舍抱着柴草进进出出的灶里取冰、烧火、融冰、储水……
还是没见到小皇帝。
像蒋欣几人这样的小官,坐的本就是清水冷衙门。
俸禄不多,平常也没人待见,一年半载也见不到一次元诩。
几人都是行业内的佼佼者,刚相识的时候谈谈唠唠还想为国家做一些事情,结果费尽心血弄出来的发明被上官当做垃圾,慢慢的心也就淡了,变成了混吃等死的官场老油条。
赶上重大朝会庆典,即使处在同一个场合,他们和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相隔百八十米开外。
本来这也没什么,都习惯了,想巴结陛下原也轮不到我们。
但现在四人按照元诩画的图纸造出了这许多精巧实用的‘消防器材’,心中对今上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急切的想要近距离瞻仰一下这位同行中的小小少年。
嗯,虽说将陛下看做我们的同行有些不敬:形而上学的圣贤之道才是值得钻研的高深学问,我们搞的这个,唉,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们兴冲冲的正要策马扬鞭赶去香积厨拜会那位年仅九岁的业界大牛,就见巍峨的大雄宝殿上空猛地腾起一团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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