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转过头来,两只冒着凶光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村长,半天没说话。
宋村长:“钱老板,我来了。”
钱多多:“你是村长?”
宋传财:“宋传财,山下宋家寨的村主任。”
钱多多:“宋传福是你哥?”
宋传财:“本家堂哥。”
钱多多:“他还没死?”
宋传财:“在医院里躺着,不过有个叫小福子的也中了枪,医生说够呛救过来。”
钱多多:“活该,谁让他找死?”
宋传财:“钱老板,出了人命,事情怕要闹大。据说他们报案了。”
钱多多:“报案咋的?一条烂命,能值多少钱?猴子,把钱拿来!”
猴子拿来一个皮箱,打开,里面满满地都是百元大钞。
钱多多:“这是30万。你拿去打点宋传福和那个小福子。”
钱多多又喊:“猴子,把胜子叫来。”
猴子把一个上身赤裸,刺着纹绣的大汉带过来。猴子还端着一支单筒猎枪。
钱多多:“胜子,拿着这支枪,跟宋村长去自首。你老爹那里,我会照顾。在里面住几个月,我会找人把你捞出来。”
胜子:“钱哥,胜子的命都是你的,他们就是把我打了靶,胜子也不会眨眼,枪是我开的。”
钱多多对猴子道:“猴子,胜子老爹那里,明天送三十万过去!”
胜子跪下,给钱多多磕了个头,扛着枪,跟着宋传财下山去了。
成达:“警察当晚没有上山抓人?”
郑丽:“猴子陪胜子投案自首,警察没动静。钱多多带着我到东莱市躲了几天。看看没事,就又回了矿山。”
茜雪:“在东莱躲着?东莱公安没抓你们?”
郑丽:“没有。钱多多来东莱抢银矿是一个大人物的儿子杜公子安排的,杜公子找了东莱的关系,让胜子顶罪,赔了点钱,这事就过去了。”
茜雪:“你不是猴子的女朋友吗?怎么跟钱多多混在一起?”
郑丽低下头,滴下眼泪:“钱多多见我长的好看,就让猴子把我送给他,钱多多心狠手辣,我们不敢不从。”
成达:“明白了。”
成达和茜雪都明白,侯登枝自愿给警方当线人,原来都是因为郑丽被钱多多霸占。
成达开车返回,茜雪在接电话。
茜雪:“我在外地,我们正往回赶。”
电话里童华说:“有件事先不要跟成律师说,你回来后到我这里来一趟,让你见个重要的人。”
茜雪看了一眼成达:“为什么?”
童华:“总之,你听我的。见面给你解释。”
成达:“谁的电话?”
茜雪搪塞道:“一个高中同学。可能家里有什么麻烦事找我,真烦人。”
成达:“回去后你去见你同学。我和孔队长见见猴子。”
五
成达和茜雪两个人在公安分局门口分手,孔令华刚要下班出门,成达匆匆进来。
孔令华:“都要下班了,你来干啥?”
成达:“下班了好,找个僻静的饭馆,我跟你谈点事。”
孔令华:“走吧。”
在一家小饭馆里,孔令华要了饭菜,一壶茶。跟成达边吃边谈。
成达:“你得带我去见见猴子。”
孔令华:“猴子根据证人保护计划,安排在外地,没有高级别的书面指示不能见到。如果你是为了给郑丽辩护去见猴子,肯定是不会批准的。”
成达:“不是。猴子身上有很多秘密没有向警方说,比如钱多多开枪杀了人让胜子顶罪,钱多多在东莱见过什么人把案子抹平等等,钱多多身后有一张巨大的黑网,我不见他,怎么查清楚?”
孔令华:“我来打报告吧,这个理由成立!”
山高林密,怪石嶙峋。
一条狭窄的山间路上,一脸越野车缓缓驶来。
车子在一处茶园停下,孔令华和成达从车上下来,沿着石阶登上半坡的一处住宅。住宅前面,是一个石头砌成的平台。平台上有一处凉亭。凉亭旁边是一个巨大的葡萄架,把整个平台严严实实地遮住。
猴子从正房里迎出来,跟成达、孔队长握手,寒暄,三人坐到凉亭的石桌上。桌上有刚刚沏好的崂山绿茶。
三人喝着茶,猴子着急地问:“丽丽还好吗?”
成达从手机里调出拍摄的郑丽照片,给猴子看过。
猴子泪眼婆娑,说不出话来。
孔令华劝道:“坐牢能戒毒,意外收获。郑丽刚抓起来的时候,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看看现在,白白胖胖,一脸的明星范儿。”
猴子道:“感谢孔队长,感谢政府,救了她,也救了我。”
成达叹了口气:“郑丽参与了钱多多团伙的很多犯罪活动,特别是贩毒和强迫交易,罪过不轻,恐怕要很长时间才能出来。”
猴子:“成律师,我写封信你交给她,让她将功折罪,早一天出来。她知道钱多多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一些。”
孔队长:“钱多多死了,案子也结了。政府现在需要掌握钱多多背后的人物,你知道多少?”
猴子:“这……..”
成达:“你不要有顾虑。公安机关说话算数,不是已经对你实施保护了吗?”
猴子:“钱多多把银矿的一半股份,给了东莱的一个大官,摆平了杀人案,三年赚了上亿元。”
六
半年前,东莱市的一家茶馆里,钱多多和魏风和在喝茶。猴子提了一只箱子进来。
猴子:“老板,钱拿来了。”
钱多多:“箱子放下,你出去吧。门口盯着,别让人进来。”
猴子答应着出门。却在门外侧耳听。
房间内,钱多多把箱子推给魏风和。
钱多多:“魏老板,这点意思,兄弟们喝茶。”
魏风和瞥了一眼钱多多:“你这点银子,连我们替你省下的香火钱都不够。你那是一死一伤!还有,银矿每年收入6000万,你打算独吞啊?”
钱多多媚笑着道:“知道知道,这就是个茶钱。”
说着拿出一张股权证书来,银矿的股份,给您和老板一半。
魏风和收起股权证书:“这本来就是东莱的资源!”
钱多多不乐意了:“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就是个干活的,这个生意是杜公子的,您要是不满,自己跟杜公子说。”
魏风和哼了一声,提着箱子走出门去。
门外,猴子赶紧躲到卫生间里去了。
孔队长问猴子:“你看到的情况,那个姓魏的后面还有人?”
猴子:“肯定有,而且是大官。魏警官都没见过杜公子。杜联系的肯定是他后面的实权人物。”
孔队长:“被钱多多打死的那个小福子,他们家人没闹?”
猴子:“拿了三十万,没敢吱声。胜子判非法持枪走火,过失杀人,判了两年,现在已经放了。”
成达:“胆子够大呀,一条人命,花点小钱就抹平了。”
孔队长:“以我多年从警的阅历,其实钱多多这种黑社会分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后的保护伞。”
七
茜雪按铃,门开。
茜雪进门,发现凌波和童华在一起谈话。
茜雪喜出望外,口里乱叫:“上帝、菩萨、真主安拉、玉皇大帝,各路神仙,你们谁把凌波老师给找回来了?我晚上回家就给你们上香进贡!”
童华笑道:“茜雪你到底信什么教?”
茜雪上前跟凌波拥抱:“我现在什么都信,凌老师,您不知道我们找您找得多苦啊。成律师都瘦了一圈!”
凌波淡淡地笑问:“成达也找过我?”
茜雪:“找过呀。专门开车去了古村小学呢。”
凌波:“带谁一起去的?”
茜雪:“没有吧,我和小闲都在家忙活。他一个人开车就走了。”
凌波笑着问:“司法局新分来一个大学生,叫文晓蓓的,最近跟成达接触挺多吧,她没跟着去?”
茜雪怔了一下:“我想想,不可能。成律师去平城那天,我和小闲在家接待王魁和他的一个朋友,王魁还拿了一个箱子装了五十万现金,对,就是那一天,文晓蓓带着一个女孩来找成律师,没见着人就回去了。”
凌波对童华说:“这么说,我那天碰到学校同事还可能是个幻觉?”
童华:“理论上说有可能的。因为黄校长也能证明成律师是一个人去的,你那个男同事说两个人,已经被证伪了呀。”
凌波:“那么,我遇到男同事,他开车送我,跟我吃饭喝酒,我醉得一塌糊涂,然后第二天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躺在自家床上,这一切怎么解释?”
童华:“你得证明这一切都切实存在,如果证明不了,那就可能还是幻觉,或者是你梦中潜意识的活动。”
凌波:“可我确实第二天赤身裸体躺在自家床上啊。”
童华:“有没有可能你自己喝醉了自己回的家自己上床睡的觉?”
凌波:“就算是幻觉,可我也没有裸睡的习惯。除非……..”
童华:“除非什么?”
凌波脸红了:“除非被男人扒掉…….”
茜雪听了半天,听出点味道来了。
凌波和童华都看着她,等她发表意见。
茜雪:“我们律师的思维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律师的思维是先有结论,再找证据。现在我们先假定凌波老师被性侵了,那么,后面肯定会有证据显露出来,你说的那个男同事,肯定还会找你。你要注意保存证据,一旦证据查实,就一举拿下他!如果事实不存在,那位男同事一定会表现正常,那就是什么也没发生,让童华姐给你做做心理治疗,看看是不是发生了幻听幻视现象。”
童华和凌波都点头,认为茜雪的分析逻辑清晰、可靠。
凌波叮嘱:“这事不能告诉成达,包括我来这里。”
童华:“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告诉男的不好。”
茜雪:“我明白。你去我那里住两天再回去吧。”
凌波:“我还是回去,你跟小闲住在一起,她的嘴保不住秘密。”
茜雪:“那好,我开车送你去车站。记住,如果一旦发现那个男同事有异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凌波:“我会的。”
八
茜雪送走凌波,回到律师所,发现成达正在给文晓蓓辅导司法考试复习。
茜雪:“这么晚了,还学呀。”
文晓蓓红了脸:“不好意思成律师,耽误您下班了。说着开始收拾辅导材料。”
成达:“好。今天就到这里,下周日再过来。”
文晓蓓见茜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小声问:“成律师,我提个小要求可以吗?”
成达:“不用客气,说!”
文晓蓓:“我想请您吃顿饭。您都辅导我一个多月了,我过意不去,您让我尽个心意。”
成达:“请吃饭?好哇。这点小事还这么郑重其事?茜雪!”
文晓蓓赶紧用小手捂自己的嘴巴:“我的意思是,只请您一个人。”
成达:“请我自己?好吧。今天太晚了,回头再约。”
文晓蓓笑成一朵花,高高兴兴走了。
成达收拾了一下,过来找茜雪,见她一个人坐在桌子上发呆。
成达:“怎么了?”
茜雪:“我想起杜甫的一首诗,心里难过。”
成达笑了:“你又不是文青,啥时候添了伤风悲月、多愁善感的毛病?”
茜雪:“绝代有佳人,幽居在空谷。自云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关中昔丧乱,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竭,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新人美如玉。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成达的脸色渐渐变了:“你刚才见谁去了?是不是凌波?”
茜雪看着他,不语。
成达大声嚷道:“告诉我!你是不是见到凌波了?”
茜雪也抬高了声音:“我见谁不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成达气得走来走去,双手握拳,大声咆哮:“茜雪,你这是在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如此惩罚我?”
茜雪站起来,指着门口:“刚才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成达:“什么怎么回事?她来找我辅导司考,有问题吗?”
茜雪:“她怎么不找别人辅导?”
成达:“茜雪,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吗?她是侯科长介绍…….”
茜雪:“侯科长介绍什么?给你当女朋友对吧?你想要跟她谈恋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坦坦荡荡谈一场,没人干涉你!可你为何还要端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踩两只船?凌波都跟你断了,你又何必带着文晓蓓去她学校?你知道她有抑郁症,你这样刺激她是想报复吗?”
成达完全被茜雪骂懵了,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茜雪:“无话可说了是吧,早听人家说过一句话,我还不信呢,我觉得你成大律师是个例外。现在看来,我错了。你也不例外!”
成达可怜巴巴地:“你把我彻底打晕了,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茜雪扔下一句话:“每一个男人心中都藏着一个魔鬼!”
茜雪摔门,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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