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峤收起铃儿跳下了床,小心翼翼地将老爷子的尸身重新整理好,然后对丁点道:“如你所见,方才一切都是真的,老爷子已然是一具干尸了。”
“原来我没看错……那怎么又……”
“是我那些符箓,那叫水生符,是我临下山时我师叔给的,他曾替老爷子掐算过,发现老爷子的命数有异,认定其是死于邪祟之手,故而予我此符,用以去障除弊、还原本相的。”
“邪乎!真的邪乎!原来天底下还真有这种奇门异术?我还以为你们和尚道士尽是些东诓西骗的主呢。”得此一见,丁点算是开眼了,嘴上道奇,心里称妙,再看薛峤就如同看着得道高人。
“这不算什么,小手段罢了,倒是老爷子才是真的邪乎,明明整个人已经阳气殆尽、形如僵尸了,可外表却与一般病人无异,若非师叔提点,我也未必能窥出真实。”
“对呀,那干尸又是怎个回事啊?这管家老头不是说老爷子是昨个夜里病逝的吗?如何就成了那副模样?”丁点说着再次看向老爷子的尸身,面色惨白,面皮僵硬,分明同一般死尸无二,怎么就显像成了一具干尸呢?
“这我也说不上来,以往我倒是见过阳气被吸食殆尽而呈干尸状貌之人,可像老爷子这样的,我也是初见。”
“怎么?你也没见过?那你的师叔呢,他难道没有告知你因由吗?”
“师叔他只说此劫要由我来解,此缘要由我来断,除此之外,别无他言。”薛峤说着摇了摇头,意思很是明确。
丁点闻言,也不再问,他转头看向床上的老爷子,不禁喃喃:“你说老爷子既然都给你托梦了,怎么不直接言明害他之人的身份呢,这也免得你多费工夫啊……”
“其实这怨不得他,只怨我修行不足罢了,对于他,我始终有段无法轻易抛舍的尘缘,牵念有,恚恨也有。我明知他托梦于我是有言相告,可我心有邪障,有意避之,故而不甚了了。”薛峤的话语极为温和,旁人听来,只以为其心境超然,六根清净,可在丁点听来,一语道出,尽是哀伤。
“既然如此,那你接下来作何打算?”丁点听出了薛峤的真意,怕他劳情伤感,忙引开了话题,好在薛峤也没有太过惆怅,轻舒一气,便将视线转向了一边。
“老爷子是遭邪祟戕害才会如此的,如若想要替老爷子断了尘念,非得寻出邪祟诛灭不可,可要诛灭邪祟又谈何容易呢。”
听到薛峤言难,丁点有些犯愁,他绕到薛峤身边,拿手捏了捏他坚实的臂膀,小声地问道:“不会吧,这桩买卖能有这么大风险?凭你的本事难道还对付不了那什么邪祟?”
对于丁点的发问,薛峤也不好作答,要知道驱除邪祟绝非易事,非万全之备不可成,而眼下他们连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有些什么手段都还不清楚,谈何驱邪?薛峤想要将心头顾虑告知丁点,好让他有所戒备,可话还没出口,门外就传来小仆的脚步声,二人听闻,赶忙掐了话头。
杭叔走后,便按薛峤所言,亲自为他备齐了所需之物,并叫人送了过去。小仆们本来还不解,为什么府上这么大的事管家不亲自把持,却要交由两个外人来处理?直到他们知晓了薛峤的身份才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虽说有了幺少爷的助臂,可杭叔依旧焦劳,毕竟目下除却老爷子之外,家里还躺着三个人,而且还都是家里的主心骨,这要是没兼顾好,保不齐还得出大乱子。杭叔心里愁着,便朝着许夫人的房间走去。
许夫人的房间在中院,位于厅堂之后,后院之前,乃是主家人安歇的地方。早先年薛蘅兄妹与薛家三子也都住在这里,可后来三子亡的亡,走的走,薛老爷子没奈何干脆让薛蘅兄妹搬离了此地,住到了前院,只剩自己寝息于此。许夫人入门后,尊享正妻之份,随伴也住在了这里。
来到许夫人房前,杭叔没再进门,只是向门口丫头小声问询了一番。丫头告说夫人虽是醒了,但受了急惊,失了精气神,现在还在凄凄地淌着泪,也听不进旁人劝慰。
杭叔闻言,脸立马就拉了下来,心想怎么一个两个都不听劝呢?他想到侄少爷那令人恼火的样儿,忍不住长吁一气,吩咐了句让灶房煎碗安神静气的药来便转身走了。至于幺少爷回府之事,也只得另寻时机告知了。
离开许夫人卧房,杭叔来到了前院,前院东西两厢是侄少爷与侄小姐的居室。杭叔行至侄少爷房门口,见先前唤来的照看侄少爷的丫头全都候在了门外,心里顿生不满,他走上前正欲责问,不想房门却突然打开了。杭叔闻声看向门里,发现来人居然是柏青少爷。
“怎么……表少爷您会在侄少爷屋里?”
看着从房里出来的柏青,杭叔也是一惊,想想之前恁大的阵仗,还以为这位莽少爷已经离府,不想竟会出现在这儿。柏青显然也没想到开门会撞见杭叔,眉头陡然一颤,不过颤归颤,他却没有要搭理杭叔的意思,既没作声,也没作答,绷着一张脸就离身而去。杭叔自然知道他这态度的因由,也不与其怄气,只道了声表少爷慢走,而后便步入了屋。
进到屋里,杭叔最先留意的就是侄少爷,他唯恐表少爷再做了什么莽撞之事,害得侄少爷痛心伤臆,那可真就不好收拾了。杭叔两步去到床前,想要看看幺少爷怎个情况,可当他近前一瞧,却发现侄少爷居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就着床沿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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