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呀?下这么大的雪。”凝眉刚才还郁郁寡欢的神情立刻拨云见日,她替八阿哥脱下斗篷,轻轻拍去上面的积雪然后交给丫头们挂好。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呀,你看你这么冷的天站窗边,鼻子都冻红了,我再晚些来呀,你怕是要把鼻子都给冻得掉下来了。”
“哪有啊,星儿早把手炉给我烧热了呢,你也暖暖手吧。”说着,凝眉便把藏在貂皮袖笼里的暖手炉塞给了八阿哥,八阿哥只是象征性的让手炉在手上滚了两圈,便又还给了凝眉。
关上了窗户,暖阁里瞬间温暖了起来,也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桌上红泥小瓦炉上的茶壶烧开了水,正往外“噗噗”地冒白气。
“来得正好,尝尝我新泡的茶吧。”凝眉拿一块娟帕垫在手上提起茶壶,将烧滚的水冲进一把紫砂南瓜壶里,顿时一股香气冒了出来。
“嗯,好香,可惜我对茶不是很有研究,不能闻香识茶。”胤禩抱歉地说道。
“茶只是普通的西湖龙井茶,只是这泡茶的水可不易得,”一边说凝眉已经一边完成了洗茶和沏茶的程序,将一小杯碧绿晶莹的液体递给了八阿哥。
“果然分外甘香清冽。”八阿哥轻抿一口,不由感叹道。
“呵呵,我可是用了去年大雪节气的雪,融化后封存在坛中,埋于腊梅老树之下足足一整年,今年大雪节气才刚刚启封的。要知道,等到一个下大雪的大雪节气可不是容易的哦。”
“这么讲究,看来今天我有口福了!”胤禩又喝了一口,复又说道,“说到最有口福的恐怕还轮不上我吧,我听十四他们说,你上次请他们吃了火锅,那味道才叫美味呢。”
“你好小气啊,居然吃起了弟弟们的醋来,”凝眉听出了胤禩话中酸溜溜的味道,笑了起来,“这不,都是些在上书房的小阿哥们一起热闹热闹,你们这些御前办差的成年阿哥,年节里都忙,再说,请了过来也没得让他们感到拘束,所以就索性没请你。要是你乐意赏光,我的火锅可随时都为你准备着呢。还有啊,我的拿手菜可不止这一个。”
“说话可要算话啊。”
“那是自然,”凝眉喝了一口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放下茶杯,正色道,“听说皇阿玛开春准备南巡,是不是真的啊?”
“你也听说啦?的确,这次南巡皇阿玛一方面是体察民情,一方面也准备带诸位阿哥历练一番。”
“那你去不去?”凝眉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希不希望我去?”八阿哥放下茶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凝眉,像是故意逗她说出已知的答案。
“当然不希望,”凝眉直言不讳,“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大半年,我会想你的。”
“你看你,这哪像姑娘家说的话,真不害臊!”八阿哥嘴里数落着凝眉,心里却很甜蜜,然而很快,那双温暖的眼睛就迅速冷却,仿佛从春季一下掉进了大雪纷飞的冬季,“也罢,我也只是个不怎么受待见的阿哥,皇阿玛也不一定会想到我。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我,那我就不必主动上书请缨随驾南巡了。就在这紫禁城里陪着你可好啊?”
胤禩脸上笑着,眼睛深处却是掩饰不住的萧瑟落寞,虽然俗语有云母凭子贵,但对于一些刚刚成年,还没有机会作出自己成就的阿哥来说,母亲的出身往往在无形中决定了他们的等级。这些年来,胤禩任职御前行走,虽说办差勤勤恳恳,也偶尔得到康熙的夸奖,但一直缺少一个可以让人刮目相看的机会,所以就混得不上不下,不咸不淡,纵然心比天高,奈何透明的天花板就横亘在那里,人生无奈大抵如此。
凝眉心里觉得,如果她的八阿哥能够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等过个几年,自己再嫁给他,两人就这样在紫禁城过着一种大隐于朝的逍遥生活,这也未尝不是件快乐的事。然而,不知是历史的脚步无法改变,还是凝眉在感情这张网中陷得太深,胤禩的双眼就像她心里的太阳,那双眼黯淡了,整个世界就冰封千里,那双眼明亮了,整个世界才能温暖如春。平淡如水的生活诚然是凝眉所渴望的,但或许那并不是八阿哥所追求的,如果女儿家一味追求的闺房之乐束缚了他振翅高飞的志向,一辈子看胤禩守在身边却终日郁郁寡欢,那于凝眉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那样自私的爱情,也不是曾经的乔怡所推崇的。
反之,夺嫡这条道路虽然凶险异常,可是胤禩有资格也有能力去参与,凝眉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或许能改变历史也未可说,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也或许百般筹谋却终究只是螳臂当车,那么即便如此,到时候两人也可以共同进退,想来也不是特别可怕的事情,关键在于所在乎的人是快乐的。
“随便吧,随驾自有随驾的好处,呆在宫里也有呆在宫里的乐趣,到时候你便知道啦。”凝眉意有所指,可是此时的八阿哥并不完全明白,只是无可奈何地苦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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