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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凝眉醒来的时候发现木图早就已经走了,但是地上根本就没有打过地铺的痕迹,她暗自吃惊道:“不会是看了一夜的书吧。”走到帐子外面,每个人都在井井有条地忙碌着,根本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多出来的俘虏。一瞬间,凝眉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又回到父亲的军营里,等出完了操,董大哥就会过来跟自己聊天。可是不知是谁大声地说了一句听不懂的准噶尔语,一下子把凝眉又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她握紧了双拳,告诫自己伤心是没有用的,不如想想可不可以利用眼前的机会来获取些有用的情报,这样要比像昨天那样去送死有意义得多。

虽说敌人不怎么关心自己的存在,但凝眉毕竟只是俘虏,她的活动范围仅陷于这个帐篷周围,不过经她观察,在这个小王爷的帐子不远就是一个炊事营,每天运过去烹煮的食物都要经过自己的眼前。于是,凝眉就不着痕迹地记下他们每天消耗粮食的数量,或许经常行军的人能够估算出军队的人数来。

一连好几晚,木图都是假借看书,然后就趴在书桌上凑合着睡的。看着他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凝眉颇不忍心,于是拍拍身边的床铺,对坐在桌边看书的木图说道:“今晚你到这睡吧。”

“那你睡哪里啊?”木图用暧昧的语气反问她。

“这么大个床,总不至于两个人非要贴在一起才能睡得下吧?!”

“你不怕我晚上,一不小心就把你。。。嗯?”木图凑近凝眉,刻意语焉不详。

“你敢!”还没等木图说完,凝眉就凶神恶煞地晃了晃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

“得了得了,还是收起你的家伙吧。”木图对于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没有丝毫怯意,懒懒地推开了凝眉握刀的手,“既然你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说着便一骨碌爬上床,挨着床沿睡去了。

那晚,凝眉的确没怎么睡好,借着窗外像流水般泻入的月色,她细细地打量起木图那张仍旧稚气未脱的脸来。此时的他,没有穿着盔甲,跨着战马,战争时的戾气完全褪去,只余少年的纯真。要是在现代,木图和八阿哥甚至于四阿哥他们正是豆蔻年华,正该在校园里拥有一段纯纯的初恋,或在篮球场上耍耍酷,做出种种花哨的上篮动作,引得围观的女生发出阵阵尖叫。只是他们都生在古代,他们的父辈都处在权力金字塔的顶端,于是自打出生,他们眼神中的天真就被谨慎代替了,不断去追逐最高的权力是他们的生存动力,无论结局如何,快乐都已经远离,这是历史对他们种下的最恶毒的咒语。

凝眉心下凄然,暗叹口气,木图是她的仇人,但无法否认他也是一个好人。虽然能够用现有的历史知识去确定大方向,但凝眉无法预知这场历史洪流中的小战争的结局,有一点却无比清楚,自己必定会伤害这个人。也罢,在烟波浩淼的历史中,或许任何人都是时间钟摆运行时带起的烟尘,哪怕荒诞如自己的穿越,也只是一场时间老人造成的小小事故,千百年后谁又会记得谁,又何必去管谁伤害了谁?凝眉这样安慰自己,稍稍觉得心安,便也进入梦乡。

后来,一连几个晚上,他们都是如此同塌而眠,木图本来就没有把凝眉当成威胁,现在更是把她当成一个理所当然的存在,很多军事方面的机密都不避讳。那天早上,木图出去了之后就把前晚草拟的作战图放在了桌上,凝眉无意间看到,直感到气血往脑门上涌,感到这是个大好的报仇机会,于是她偷偷记下了粗略的布阵图,接下来的问题便是如何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了。

正发愁之际,凝眉听见外面有一群女孩子正在哼唱着什么歌,探头一望,原来是一些婢女正结伴去河边洗衣服。这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凝眉随手抓起几件木图换下的衣服,扔进盆子里便混入她们的队伍了。到了溪边,那几个小姑娘站在及膝深的青青河水中,就更加忘乎所以地玩闹起来,谁都没有闲情逸致去注意到凝眉正悄悄地趟过了小溪,然后拿着大小不一的各种碎石块在岸边摆出各种阵型,这是她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好方法,虽然不够直接,但她只能赌一赌,希望会有个细心的人能够发现。

再说康熙这边,由于一直找不到破阵的良策,双方都陷入僵局之中,只能暂时按兵不动。而八阿哥的所有心思都几乎放在了打探凝眉消息这件事上,但是每次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却总是让人失望。那日,在康熙的帐中,几位董青山的旧将还在讨论凝眉的踪迹,但都隐隐表示出了希望渺茫的感觉。出帐后,八阿哥显得心事重重,神情沮丧。

“八弟,上次的探子可有消息?”四阿哥问道。

“唉,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消息。四哥,你说凝眉她。。。”

“不会的,”四阿哥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到平时的镇定,“凝眉能从遥远的边关跑到京城去搬救兵,就断然不会这样轻易丧命,放心,天无绝人之路。”说完,连自己似乎都没有心情再继续这种自我安慰的话了,两人便各自散去。

胤禛回到帐中,只是坐在书桌前沉思,想起凝眉的种种“壮举”,不禁心生佩服,轻轻抚摸着手背上凝眉留下的淡淡牙印,嘴角不由地噙了一丝笑意,慢慢地那丝微笑冷却下来,沉淀为眼中坚定的光芒。

胤禛没有耽搁,跨上自己的坐骑飞奔出去,正好遇上手下的副将,“四阿哥这么匆忙去哪里啊?”他高声问道。

胤禛头也不回,丝毫不理会他的询问,心里却暗暗思忖:“她不会死,我一定要找到她。”

四阿哥一口气跑到了自己阵地的最前沿,渡过眼前的小溪就是敌方阵营了,他微眯起双眼远眺了一会儿,便翻身下马,想着凝眉可能当初就是从这里渡河闯阵的,不知现在她被关押在哪儿。或许附近有什么线索留下,胤禛拿起一根树枝,仔细拨弄起地上细碎的树叶,沿着溪边一路走一路寻找。终于,他在一棵树下找到一片排列整齐的石块,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他却近乎盲目地坚信,这就是凝眉留下的讯息,这不仅证明她还活着,而且还获得了有用的信息。

胤禛的神经因为这个消息而得到了一丝放松,然而,这阵松弛只是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却是加倍的紧张。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来说,要从危险的敌人手中获取并成功递送出情报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四阿哥只觉得一阵难以置信,吃惊得连紧握的双拳都有些微微颤抖了,但很快胤禛就恢复到往日的沉着,他撕下袍子下摆,咬破指尖,仔细记录下那些碎石的排列,然后将那片布贴身收好,又把岸边的石头全部打散,丝毫不留任何痕迹。

回到帐中已是傍晚时分,那个副将还等在那里,见四阿哥回来,便迎上去说道:“四阿哥,您终于回来了,末将。。。”

四阿哥好像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自顾自直往营帐中走,在帐帘放下的那一刻只冷冷地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容后再禀,没有吩咐,谁都不许入帐,违者军法处置。”

那个副将似乎是习惯了四阿哥的作风,只好无奈地站在帐外继续等待。胤禛一坐下,便拿出了那幅图仔细研究,并对其可能遗漏的细节进行了推断和补充,终于完成了一幅比较完整的布阵图。他轻轻地长舒一口气,此时清冷的月光照落在书桌前,令四阿哥又担忧起凝眉的安危来,却是越想越感到不安,他焦躁地踱来踱去,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是疯了的话,那么我就陪你一起疯一回!”胤禛一边想着,一边已经行动起来,他决定夜探敌营。

四阿哥换上了一身夜行衣,将那张布阵图仔细封在信封中,出门时看见那名副将还在,便对他吩咐道:“去将这份秘函交给皇上,不得有误。”

四阿哥不用多说,只要听他森冷的口气便知道这份信函的重要性了,那个副将连连点头,愣愣地看着四阿哥的背影与漆黑的夜色在远处混为一体,却忘记了要问四阿哥这身打扮到底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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