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芳看见父亲陡然如此勤勉，还是挺欣慰的，毕竟前世也做到过工部侍郎的高位，是时候着祖生之鞭，击中流之楫了。
于是哼着小曲，将取来的玫瑰收好，这种九蕊珍珠红颜色特别好看，很多女儿家用来做口脂，其实晒干研粉，再调粥同服，可以挥除胸中腐气，散发淡淡体香。
因为是初次制作，姮芳用的花瓣不多，只堪堪做了三钱剂量，又加了炼蜜葛粉调匀，搓成丸状，分了三只瓷瓶装好。除了一瓶是带给胡静贞的回礼，其余给了香蒲和瑛姑。
“这怎么能给丫鬟呢，当是小姐留着自用。”
“我头回弄，手生得很，你们不嫌弃就先用着。”姮芳是打算继续研究品类，香露香饮多做几样，且不单是为了香，还要考虑药用的功效。缠枝纹釉彩的瓷瓶装着那馥郁芬芳的香露，看着就让人爱不释手。
听姮芳滔滔不绝描述她的妙想，香蒲道：“小姐，别太累着了，咱们又不靠这个生财。”
“酿酒是为了生财，摆弄这些就纯是喜欢。”
“小姐终于长大了，也知道爱美了。”香蒲终究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思，别家小姐是女为悦己者容，她却只是为了不再做个病怏怏的短命鬼。
骆德昌的玫瑰香花前脚被闺女讨去了，后脚又去买了一罐回来，姮芳还觉得有些诧异，“爹爹不是夜里忙到很晚么？可是这玫瑰有何急用？”
瑛姑实在不愿提起这段龌龊，“老爷是给了斛斗巷的月娘。”
“呸，呸。”老爷的破事实在没眼看，自家闺女月例都不给，却每每往外掏银子，“小姐，这事你可别糊涂，你不去伸手要月钱，不过白白便宜了外头狐媚子。”
“这事有人比咱们着急。”这个人自然就是明惠姑姑，“稍许透出一点风声去，看她出力我们看戏。”
香蒲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计行事，找人带信给了慈溪的明惠姑姑，心里却觉得明惠那样的人，未必会兜揽这些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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姮芳带了制好的香丸并莳花，打算和胡静贞讨论这窨茶的技艺，可胡静贞嗔道，“傻妹妹，窨茶这等雅事，自然是要与三五好友一起咯。”
胡静贞与顾家的两位小姐颇为投契，就想拉着姮芳一同前去做客，“本来帖子上是只邀了我一个，可我想着不能丢下你啊。”
“这亲家来往，我一个外姓人……”一听是顾彬顾大人家，姮芳每个毛孔都栗起来了。
“咱们好姐妹之间何必见外。”姮芳莫名就成了妹妹，还不得不领这份情，真是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金陵顾家也是望族，至今并未分家，大房二房也就是隔了条私巷，家中半大的姑娘一箩筐，算是人丁很兴旺了。
除了顾彬大人的嫡女顾幽兰，次女顾猗兰，两人是孪生的姊妹，一个穿着粉蓝色棉帛间杂的水田衣，另一个则是月蓝色软缎褙子，相貌神态都一模一样的肃静。这二人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其它人姮芳都没认全，胡静贞也没有向她们介绍姮芳，只含糊说了一声妹妹。
金陵自古多才女，便是秦淮风月女子也能吟上几阕柳七，胡静贞没有再把她那本诗稿拿出来卖弄，而是小心地跟在顾家女身后，尽量拣些和软的话聊。
炕桌上摆了四样糕点，胡静贞尝了一口道：“上回在玉匮斋买着一种木樨小饼，也是印了玉兔模子，正合了月下桂兔的意思。”
“玉匮斋原先最出名的是梅花糕，包了松子仁和豆沙，用的雪胎模子。”
顾幽兰用糕点时，先使了帕子包着，吃相优雅许多，“玉匮斋的糕点一日只出一屉，图的就是个物以稀为贵。”
胡静贞没听出顾幽兰的讥诮，依旧笑道：“是么，我就觉着木樨饼合口，豆沙馅儿太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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