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您都记得。”陆翧实在是劝不下去了,人人都说邓中涓有大神通,可在他心里始终是个和蔼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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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翧没有说实话,他是在京师偷听到父亲密谈,才决定来南方劝说邓先生的。
那一晚,一神秘老者到访,在书房内对陆都督道:“圣上一直为国库空虚而殚精竭虑,寿宁侯解运来的例银,可算解了燃眉之急。”
“寿宁侯如何来的例银?加收盐税、矿税,可是会激起民乱的啊!”
“钞关税每两加征羡银一钱,竹木抽分税三十税二,这些新令颁布后,直接增加料银却三十万两,日计不足,岁计有余,此乃缓解财政不足的良策。”
“榷税乃国之根本,邓先生在时就劝阻过横征暴敛不过是涸泽而渔。”
“邓先生错了,民富则不可以禄使也,我看圣上也很赞同我的意见。”
陆垚廷和此人争论了一番,却没有达成任何默契,朝议之上各方争得面红耳赤,杨阁老是蠲免税赋的坚定支持者,而袁首辅则始终认为税率尚低,调高之后才能真正均富恤贫。
陆垚廷虽然没有表态,却始终忧心忡忡,在家中念叨“邓先生不在,圣上就少了主心骨,外事不决,内忧不断。”
陆翧不懂政事,可既然父亲都犯了难,那一定得邓先生出马才能解决了,别人都不敢打扰邓先生归隐,可他却是从小最受先生偏爱,当有信心改变他的初衷。
陆翧在灵岩山寺盘桓了七日,软磨硬泡的法子都使完了,肚里灌了许多山珍野味,却没有劝服邓先生动摇。“先生,您是生气了么?上次有人问皇上,当世谁可为帝师,皇上没有回答。”
“我已到七十,不求富贵显达,但求从心所欲,不逾矩。”这次邓中涓似乎在笑,又似乎没在笑。
陆翧挫败而归,却没有放弃,他打算给先生沽些好酒,骗他下山,“先生深嗜秋露白,寺庙里面肯定喝不到,我要想法子弄一瓶,可不得把他馋坏了。”
他令侍从在姑苏城里搜采了几条街,终于找到了沽到了山东藩司的佳酿,兴冲冲的再投山寺门,却惊闻邓中涓已于深夜被人暗害。
五寸余的烛台铜尖直接刺穿了邓先生的喉咙,人直挺挺倒在床榻下,屋内没有任何多余痕迹,只能确认是一起凶杀。
“先生不在了?这怎么可能!”陆翧与其说是悲痛,不如说是震惊,邓中涓隐居于此,已是与世无争,纵使当年有不同政见者,也犯不着下此毒手。
陆翧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的嫡长子,在景宣帝身边长大,出入宫帷如自家后院。他震怒一下,当即责令南京刑部、锦衣卫诸司协同彻查,全城缉凶。
可惜能搜集的证据实在太少,寺庙周围也无闲人出入,连号称监视百官的锦衣卫也束手无策。
一代谋士,铁冠道人邓中涓,死的如此不明不白。陆翧亲自为邓先生手书挽联,“天不慭遗一老”,同时默默发誓,掘地三尺也要手刃真凶,却没想过是谁大张旗鼓来到南直隶,又四处寻访邓中涓的行踪,才令凶手有机会顺藤摸瓜,找到隐于山林的寺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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