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说谁来了?”看着眼前樱草黄裳裙的女孩,灵动俏丽,神清骨秀,已然含有曲桑锦的几分神韵,曲九畴惊喜交加,摸着外孙女的头,心疼有之,爱怜有之,愧疚有之。“芳姐儿莫怕,外公给你做主。”
姮芳也没料到,外祖父是个如此精神矍铄的老者,即使遭遇了牢狱磨难,依旧身躯凛凛,胸阔骨健,甚是威武。而对自己却竭力收起力道,换了和蔼的神色,问她在铜山过的可还好,骆德昌那厮是否苛待了她,并不是想象中狭隘偏激的样子。
“都好。”即使姮芳这样回答,曲九畴也是不信的,他认定了骆家辜负了曲桑锦,还要诬蔑她不贞,都是良知丧尽的家伙,怎么可能善待他的外孙女。
骆三叔被对方凌厉的眼色所骇,满肚子的腹稿都没说得出来,只能打躬作揖,陪着小心。曲九畴并不把骆三叔放在眼里,连得了官身的骆二爷他都敢打,别说一介小小的秀才了,他直截了当道:“骆家的人我一个都信不过,姮芳如今就待在我这儿,陪陪我这个老家伙。”
“可是……”曲九畴一道冷峭目光扫过来,骆三叔就闭上了嘴,这周身萧飒还真不是唬人的,能在炎炎夏日冻住了心窝子。
姮芳也明白,这时候留在外祖父身边才是最好的安排,于是让三叔放心,自己愿意陪着曲九畴暂住。
这祖孙二人还没来得及细说从头,院子里又来了曲九畴的旧部属,都是大马金刀,龙骧虎步的中年将领。
姮芳看到迎客的秦松,立刻绽开笑容道,“秦叔。”
“小姐,你终于来了。”秦松待她如阔别的小友,这段时日以来的坎坷,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曲九畴下狱后,真是饱尝人间冷暖,郑鏊大人、昔日上书道御史都杳无音信,在寿宁侯强权面前,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若不是邵大人秉公任直,曲公能不能出狱还真不好说。”
当然是不可能出狱的,这中间一定有哪个环节起了偏差,姮芳心中隐隐猜到和邵长陵有关,却还不能确认,“院子里每回都来这么些人么?”
“你说冯惟亓冯把总么?他这段时日是来的勤了些。”姮芳大惊失色,这位冯把总居然是日后威名赫赫、剿寇名将冯惟亓。
冯惟亓来找曲九畴,是为了邵巡抚明日演武场召见,“曲公有何高见?”
“海宁、嘉兴、湖州、严州、金华、衢州守御千户所恐怕早就寨营空虚,林巡抚在时尚能遣兵数万召讨,现在怕是一个卫的兵力都凑不齐。”
“广洋、江阴、横海、水军四卫也只有多橹快舡,福船、苍山船配置都极少。”表面是海防守卫,内里是整个南线水师,都因为海禁无兵可操。
“遮洋总归为漕运已经极不合理,连遮洋船都十存一二,知道海道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还多是太仓到辽东的海运之道。当初我就上奏批寿宁侯以漕运干涉水师,会酿成大患,可以无人搭理。”
冯惟亓一须虬髯,眍兜怒睛:“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御海的难处大人已了然于胸,召我们过去肯定是想听计策。”
两人又谈论了一阵海防,大舆朝不擅水战,更不擅海战,现在突然应敌,怕是不能一蹴而就。
一直到了东方欲晓,姮芳懒洋洋的起身,才听见外院送客的声音。姮芳明白外祖父自有武将的胸襟抱负,不可能以儿女情长为先,更不能因为曲氏改变初衷。姮芳也无法指责他自私,真正自私的是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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