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半夏偶尔得闲时,就坐到船头擦起他那把佩剑,擦着擦着就神游天外起来。
他自认为脾气还不错,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经过磕磕绊绊的摸索,他终于得出一个结论:面对陆离这样的人,光是脾气‘不错’压根不够,非得是脾气‘极好’,或者干脆就是个木头人,才能对陆离的种种全都不气不恼。而脾气只能算是‘不错’的江半夏时常觉得,陆离要是照这样胡闹下去,估计还没等到他们到极北之地,自己就会忍不住把这泥鳅扔回河里去了。
至于蚩尾,他当然也不会闲着。陆离身负九枚附魂钉,江半夏又是个细瘦‘面条精’,此小舟的动力来源,怎么看也得指望蚩尾,因为眼下只有他人高马大、健壮有力。陆离上下嘴皮一碰,不消三言两语,就把上古仙兽一贯抱持的那点华而不实的矜持自傲给碾碎于无形,不用陆离明说,他自己就拿起船桨,任劳任怨的划船去了。
江半夏看着立在船头,兢兢业业划船的蚩尾,那景象着实诡异至极,想他一只叱咤风云的仙兽,居然会甘愿给陆离当船夫,江半夏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和蚩尾搭话总碰钉子,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居然愿意给陆离撑船?”
蚩尾看都不看江半夏一眼,冷哼一声,“士为知己者死,撑个船算什么!”
江半夏闻言更是惊奇,这陆离给他灌的迷魂汤真是威力惊人,让他如此心悦诚服,甘愿为他驱使,当真有意思!
过了三、四天,河流汇入了大江,他们的小船独行江中,穿过层层水雾,飘零孤寂,形单影只。
几日后,待船渐渐北上,西风开始作威作福,吹走了一切生机,江水泛着厚重的寒气,沁入人的骨缝里,连血液都冻僵了。
这天夜里,天降鹅毛大雪,像是零落四散的棉絮,摇曳于天地间,四下一片诡秘的沉寂。
陆离这夜来了雅兴,披上白狐皮大氅,走出了船室,席地坐在船头,黑发随意的散在白色狐毛上,搬出了他的铁琵琶,信手拨了两声,起了个调子,便开始弹了起来,乐声清幽,如闺中软言温语,却饱蘸寂寞,沉入冰冷的江心。
琵琶声迸溅在寒空中,蚩尾放下船槁,悄然走到船舷边,随江半夏一起,远远看着陆离背影。
那肩背挺拔俊逸,乌发淌在白狐皮毛上,发带坠的银铃随着动作俏皮的微响。
江半夏无意间瞥到陆离头顶的一弯残月,残月若有所感,从阴云中钻出头来,钩住了江半夏一缕心绪,他不由得伸出手,接住一片白雪,雪花触手即化,化作一颗小小的液滴,一会儿就蒸发不见了,就像是融入了江半夏的掌心,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这似曾相识的场景,就像这液滴一般,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江半夏心里……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