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不得不在烈日下劳动的建筑工人和环卫工之外，还有一类人，他们不是想要留在室外，而是不得不这样做，因为空调开放的地方，是不欢迎他们进入的。
那就是乞丐。
徐宁无意去探究这些乞丐的由来，但他知道，比起给他们钱，显然赠予食物更加合适；同样地，比起放任这一桶鸡块成为厨余垃圾，将它送给有需要的人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他找到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的时候，对方正蹲在某个角落里面，身上是一件皱巴巴的外套，在这钱塘的夏季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徐宁走近了看，发现是个小孩子，脸上满是灰尘，看不清面貌，只能通过对方那杂乱的分了不知道多少叉的长发，分辨出对方的性别。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淡然，或者说是木然，似乎什么事情都已经放下了。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徐宁见到过，那时候他还在做社工，养老院里不少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的老人，脸上就是这副表情，对他们来说，死亡是最好的解脱。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可眼前这，分明是一个和李成杰差不多大的孩子，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她脸上才会有这样的表情？徐宁不敢往下想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无忧无虑，坐在窗明几净的课堂里面，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和玩闹的。
女孩只是靠着墙角，身上厚厚的污垢让人看不出她的肤色，只是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皮包骨头的状态，不管是手臂还是腿部，看上去都没有什么肉，风一吹就能够飞走，似乎放在这个女孩身上，并不夸张。
当徐宁的目光，移到她的腿部，惊诧地发现，女孩竟然是没有小腿的。至于一个没有小腿的小女孩会出现在文化广场，面前放着一个碗背后显然大有文章了。
徐宁往四周看了看，这是一个角落，人流量并不大，显然也不太符合乞讨的选址定位，这一点从那个碗中寥寥无几的硬币就能看出来。人多的地方或许能收到更多钱，但是很容易会被这里的管理者驱赶，这道理徐宁微微一想就明白了。
他蹲在女孩面前，打开了全家桶的盖子：“你一定饿了吧，我请你吃东西。”
女孩的眼睛眨了一下，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话，却没能成功地发出声音来，这时徐宁终于发现，她的嘴唇竟然是干裂的。
在这炎热的夏季里，哪怕室内的人，都需要大量补水，何况在室外呢？
正好全家桶附带的可乐还有，徐宁连忙揭开一杯可乐的盖子，递到对方的嘴边。
徐宁的动作似是吓到了女孩，她往后缩了缩，但是后面就是墙壁，退无可退。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是喝的，于是从徐宁手中接过可乐，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从解渴的角度来说，可乐显然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对于这个小女孩来讲，在这样的天气能喝上一杯冰镇的可乐，是很奢侈的事情。
徐宁没有傻乎乎地去问她的来历，刚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某家商店的玻璃外墙杭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人影，这样的新闻，这样的故事，他看得太多了。
在喝了大半杯可乐之后，小女孩终于缓了过来，开始大口吃起了桶里面的几块，丝毫不顾忌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在李成杰看来可以扔掉的鸡块，已经有点凉了，她居然可以吃得那么香，徐宁感觉有点难受，他身后的李成杰目睹了整个过程，没有出声。
“你可以给我一点钱吗？”吃完之后，小乞丐没有擦嘴，而是满怀希冀地对徐宁说道，明明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声音却让人想到没上油的轴承。
“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想要……”李成杰的话没能说完，被徐宁一脚踹趴。徐宁还是留了点力的，这个年纪的小孩不禁踹，稍微重一点可能就要骨折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徐宁再度蹲了下来。
“如果、如果我不能要到足够的钱，他们就打我。”小姑娘看徐宁似是不太相信，急急忙忙撩起了自己的上衣，从肚皮到胸口，尽是一道道的红印。徐宁赶紧让她把衣服给拉下来。
徐宁不是恋童癖，更无意窥探小姑娘的隐私，却还是看到了，明明应该是蓓蕾初绽的年纪，那胸脯却依然是平平坦坦。原因却也不难猜到，饭都吃不饱，得不到足够的营养，身体又怎么发育得起来呢。
看到这一幕的不止是徐宁，还有从地上爬起来的李成杰。小女孩身上的一道道红印，和一条条口子，无疑对他造成了巨大冲击，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和肚皮。
徐宁没有说话，更没有掏钱，而是默默地往外走，像是没看到女孩眼底的阴影。
“为什么她要坐在那里，为什么她会挨打，为什么她不上学？”李成杰一连抛出三个问题。
徐宁早就忍无可忍了，直接一巴掌把他给扇懵了：“以后开口给我动一动脑子，想好了再说。”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条件。”
他也不去管李成杰听不听得懂，而是掏出了手机：“喂，下城公安局吗？我发现了一起疑似拐骗儿童并将其致残，逼迫其行乞的案件，地点是文化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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