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思索,冲他说道:“乞儿哥,咱们能在此地邂逅,也算有缘,有些话我便不藏着掖着了。想必你很清楚,太原是王、高两家的天下,但那是从前,以后便不是了。”
伸手指了指天,神秘兮兮的道:“太原要变天了,河东要变天了,整个天下都要变天了。”
这番大逆不道、犯上作乱的言语一出口,孙乞儿等人固然惊讶无比,就连小刘也长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过了半晌,孙乞儿率先从震惊中摆脱出来,说道:“原来你是王家的死敌,今日便是让我们送死来的,我们帮你去杀王二,将来无论成功与否,你尽可将罪责推到我们身上,反正身无分文、食不果腹的乞儿是不会有人同情怜悯的。”
刘树义忙道:“诸位不要误会,我与王二确有深仇,但咱们联手,同仇敌忾,一齐杀了王二,不仅为民除害,还免除自己的后顾之忧,岂不美哉!”
孙乞儿怒道:“你倒说的好听,那你自己去吧,咱们只是被人轻贱的叫花儿,没那么大的能耐。公子请吧!”说着站起身来,伸手往门口一摆,下起了逐客令。
刘树义解释道:“我确无恶意,王二作恶多端,咱们杀了他,那是替天行道,你们也不用离开太原,一举两得,岂不更好!”
孙乞儿更不说话,站起身来,伸腿往他身上踢去,喝道:“走不走,你虽对我们有恩,但你若不走,休怪我无情!”
他也觉得杀掉王二,对大伙儿都颇为有利,但总是下不了决心。一来眼前这位少年公子明显不是寻常人物,自己看不穿、猜不透他的真正用意。二来杀王二并非易事,万一失败,自己死了就死了,若是连累兄弟姊妹,那便万死莫赎。
小刘对孙乞儿早就心存不满,双手齐推,将他推后几步,孙乞儿险些跌倒在地。小刘啐了一口唾沫,将刘树义从地上扶起。
小环觉得孙乞儿有些过分,劝道:“乞儿哥,白天多亏了他们,咱们才能平安脱险,咱们……咱们……”她素知孙乞儿对他们几人极好,向来唯他命是从,眼下竟然要数落他的不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时那双胞胎兄弟其中一人道:“古人衔环结草,受人之恩,不可不报,乞儿哥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孙乞儿大怒:“住口!”
双胞胎兄弟另一人摇头晃脑的道:“子曰……”
孙乞儿伸手指着他的脑袋,斥道:“你也住口,你兄弟俩再敢多口,我立时把你们的书全给烧了。”
兄弟俩知道孙乞儿向来言出必行,吓得面如土色,一齐双手捂住嘴巴,再也不敢言语了。
正在这时,那中年男子右手向上一扬,道:“送!”
刘树义不明所以,孙乞儿却明白其中之意。
原来这位中年男子叫赵阿牛,前不久遭逢大难,发妻儿女一同离世,他伤心已极,变得沉默寡言,说话也越来越简洁。他只说了一个“送”字,意思却是说:他于我们有恩,要以礼相待,送他离开,其余事休要再提。
孙乞儿望了望肩倚墙壁的男子,问道:“伯乐,你怎么说?”
此人叫秦伯乐,眼珠了溜溜一转,嘻嘻笑道:“一切听从乞儿哥吩咐。”
孙乞儿点点头,转身对刘树义道:“公子,刚才多有冒昧,还请原谅,但杀人之事,恕我们无能为力,请!”
刘树义老大不情愿离开,但事已至此,多说亦是无用,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
小刘却气不过,叫道:“你们也太不识抬举,知不知道此地是哪里?此地乃刘府旧宅,是义哥儿的宅院,你们窃居此地,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动手动脚,当真忘恩负义,无耻之极!”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孙乞儿等落脚此地之前,曾暗中打听过,知此宅乃昔日晋阳令的府邸,后来这位晋阳令受人诬陷,刘氏一家被关入大牢,前不久才无罪开释,父子三人当日便离开了太原城。
至于刘家为何身陷囹圄,外人不知其中内情,刘文静清廉之名播于太原,都认为是王家故意刁难,排除异己。
太原李、王两家都谨慎克制,心照不宣,那晚在太原郡狱发生的事都未向外宣扬,但纸毕竟保不住火,风声依旧从大牢中传了出来。尽管外人不知详情,但刘树义羞辱王仁霸一事已是人尽皆知。
王仁霸恶名昭彰,人人切齿痛恨,但王家势大,耳目众多,百姓在背后都不太数落他的不是。竟有一人敢当面羞辱王仁霸,这当真为所未闻,匪夷所思。
孙乞儿闻听此事,将信将疑。他生平最厌纨绔霸道的公子哥儿,只因刘树义不畏强权,便对这人多少有些亲近之意。其实他白天打听王二动静之时,便隐约听到有人提到那当街辱骂王二之人正是刘树义,只是当时未加留意。
此刻听小刘如此说,侧头斜睨刘树义,原先对于刘树义在大牢之中羞辱王仁霸之事,还只信了七八分,当下已完全相信。
心想:此人倒真有这个胆量,不过这人太过机智,想法又异想天开,他的话不可全信。
说道:“那多谢刘公子借宝宅一用,打搅多时,多有冒昧,咱们这就搬走。”语气已温和许多。
刘树义大皱眉头,只觉此人有些难缠,心想这个人小心谨慎,思虑周全,不受煽动,不易蛊惑,当真是个聪明人。看来古人智慧并不比我差多少。
他这次来本想劝其与自己联手,共抗强敌,阻止他们离开此地。到头来却无功而返,受挫之际,心情不免有些沮丧。
但转念一想:若他们轻松答应,盲从自己,毫无主见,毫无洞察能力,那也未必便是什么好事。说不定杀王二之事难以成功,还会引火烧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到此处,沮丧之心烟消云散,结交之心愈加强烈。
心里打定主意:晚上让小刘暗中跟踪他们,找到他们新的落脚点,以后再慢慢劝服。倘若他们执意出城,那我便到城郊去找他们。
刘树义提起灯笼,低声对小刘道:“多说无用,咱们走吧!”
还未转身,只听得远处有一个声音喊道:“二弟,二弟,该回府啦!”声音拉的颇长,又有些发颤,似乎心中害怕,故意压低了嗓子,不敢大声呼喊。
刘树义与小刘同时一惊,对望一眼,心中都在想:“大哥(大公子)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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