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云没有注意这些,他抬起了头,看着夜空,想起了一些事,心绪如海潮起伏。
他在回想待在太和派的这五年时光,初入太和时,他非常渴望变得强大,因为他那时固执地认为,只有武功高强,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如果他武功足够高强,父母就不会死在他面前。
然而入门第二个星期,开始修习吹云功内力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件事故,打碎了他的幻想。
正是那种被萧老称为损脉奇寒的毒,当他全力运起吹云功修炼内力,或是比试时全力出招,那种奇寒就会化身成地狱恶魔的锁链,遍布他的全身经脉。
第一次发作是在薛梦阳讲习的课上,薛梦阳见他神色痛苦,匆匆将他带到后堂,两人一同看到了那些青紫纹路。那时他很惶恐,直到薛梦阳告诉他这些东西的来历和害处,惶恐变为了绝望。
这些遍布周身的脉络织成了他人生中的一把锁、一张网,锁住了他的武学前途,网住了他对未来的希望。
自知道了结果以后,余云依旧勤奋练功,却不再像从前那般注入满满的动力,视之为毕生的目标。他小心翼翼地修炼着内力,比试时压制着自己的实力,不去触碰禁忌的边界,每一次修行都如履薄冰。
于是他成了同门师兄弟口中相传的“弱小爱笑的余云”,他不在意这种看法,也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他找不到路在哪儿。
余云曾经也和许多弟子一样,向往着也羡慕着连花师姐,不同的是其他弟子羡慕的是连花高绝的武学天赋,他羡慕的却是连花的努力。
他羡慕连花有机会日夜不停地学习钻研,日复一日地提升自己。而自己,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能将这种羡慕隐藏在心底,终日笑着,因为他觉得,哪怕过得再艰难,笑也总是比哭好的。
既然不能做什么,那就一直笑吧。于是他笑着学习一些低级的功法,笑着学些中正平和的剑法,笑着重复使着许多人看不上的招式,也笑着承受着同派弟子怜悯的目光。
但他也从没放弃希望,尽管那希望如夜空中的星星遥远缥缈,他也一直注视着它。
直到在牛角山下,见到了憧憬的剑神李书鸿,得到了剑神传授的游龙剑法。直到在穷烟山,那个闷骚但一直非常看得起他的师叔柳闲传给他流云诀。直到今天,这个他还不知道姓名的老顽童萧老,喂他吃了可以压制寒毒的丹药。
希望就如流星坠落,清清楚楚地砸落在他面前,是如此的生动可见。
哪怕筋疲力尽,他也想要继续把剑挥舞下去,直到沧海桑田、天翻地覆,因为他绝不愿自己有哪怕一丝力气,却没有用在前进的道路上。
余云望着夜空,嘴角咧到最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无声无息地大笑起来。这是发自内心最深处、最想要之事得以实现的人生难得的畅快之笑,笑容中他眼角却流下泪来,越流越多。
余云无声将手中兔肉抓紧。
夜色下,萧老看着余云如痴如狂似癫似疯的模样,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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