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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她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王爷,您责罚我吧。”她自以为态度还算诚恳。

“长夜漫漫,不着急领罚。”温东言面容冷峻,喜怒莫辨。末了,他又问:“你喜欢那个女人?”

“……”江离人一时词穷。

“是与不是?”

“自然不是,我可没那等嗜痂之癖,王爷莫要再戏笑我。”

“如此?”他邪眸上挑,“那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夺魁长歌坊?不要告诉本王,你只是一时好奇贪玩。那种欲盖弥彰的招数,你以为本王会信吗?”

“是我师兄喜欢虞姑娘!奈何他武功不济,所以我才上去的,不信的话你去问他!”江离人急中生智。

温东言不置一词。

两厢沉默片刻,江离人有些坐不住了,说:“王爷,我们来喝酒!”

温东言正是微垂着脑袋,闻言抬眉看她。这一眼,抬出了几缕抬头纹。一双凤眼深晦如渊,薄唇冷峭似刀锋。

只是一刹那间,江离人仿若看另一个温东言——暴戾恣睢却是铁骨铮铮,匹马一麾,杀伐果决。

方才那一瞬间,温东言的眼神是狠厉的。以前从未觉得他哪处像是个战场杀敌如麻之人,今日总算是信了。

江离人有些怵,堪堪摸到了酒壶的手,又放回了两股之上。

“害怕本王吗?”他问。

江离人缄默不语。

温东言忽而浅哂道:“外头的流言蜚语甚多,想必你也听闻不少,害怕自然是对的。”

“抽刀似挥袖,杀人如割莽,伏尸以为道,鲜血饮作酒。”——

这四句话本是四方异族用以形容昭南王的,后渐渐传入大昭。尤其是在腹地一带,一些动机不纯的人,更是温东言渲染成了一个活阎王。

“可是——”江离人正视温东言,“人言可畏,并非王爷可畏。”

“哦?”他不以为然。

江离人见过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躲在角落里,一副贪生怕死又大义凛然的模样。他们私语温东言嗜血成性,更甚是拿南召一事说他觊觎帝王之位。

他们似乎是只记住了金陵郡,忘却了漠北烟。

腹地的百姓比边城的人们幸福多了,他们一辈子活在这重重城墙筑起的盛世中,不曾经历过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不曾见到过尸山血海、白骨露野……

所以那些蝼蚁亦不会知道,他们脚下的太平盛世,是多少将士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

在江离人心中,杀敌卫国,九死一生之人,都是勇士,是不可诋毁不应饱受非议的。

“在漠北,昭南王是百姓们心上口头的大英雄。”江离人言语真切。

温东言几不可闻地哂笑一声,“英雄?相比之下,本王更是喜欢恶人这个头衔。”

英雄一词实在是太抬举他了,他可从未想过要如何扬名立万,名垂青史。当年会领军漠北,不过是因为一己私心。

他因何能在三年之内就收复南疆?如不是漠北战乱危及大局,朝廷怎会将百万兵马交由他手?他又怎能借势夺回南疆,独坐半壁江山?

曾经那些要置他于死地之人,如今忌惮他、百般恭维他,并不是因为他为大昭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流过多少血,而是因为他的权势。

犹记得那日太皇太后对他所言,她说时至今日,他背负的所有骂名都是自食其果。

所言甚是,他有罪,却绝无悔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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