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萍大吃一惊,当场从方青云手中抢来信与证物细看,一时看得失魂落魄。再抬头时,只见众岛主对她指指点点,更是指得她汗如雨下。
但方青萍绝不是没有见识的妇人,她有应对大场面的江湖经验,当场反驳道:“如今且不论这些东西的真伪,就说拙夫高长江此人,当初我便没有嫁给他的心思,是家父逼我下嫁给他的。当时我尚且不从,堂中那位叔伯岛主没来当过说客?皆说此人武艺高强、品行端方,真是配得上我的好夫婿。各位忘否?是否要我把当初各位的说辞再重复一番?”
众岛主听闻此言一时低头不语。做人好难,总是被反复打脸。
众人虽然不语,方青云却要趁火打劫,表明心迹道:“虽是如此,高长江毕竟是你夫婿,为避嫌疑,大姐你当辞去岛内一切职务,待证得清白为止。”
方青萍当场跺脚还以颜色道:“即是如此,陆见闻毕竟是你恩师,为避嫌疑,小弟你当辞去岛内一切职务,待证得清白为止。”
方青云听闻此言,气得让指着方青萍的手在空中扯鸡爪疯,满口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你……”
原本在一边旁观的方德见方青云在言语上落了下风,当场浑水摸鱼道:“青云何必与这婆娘一般见识,争那口舌之快,不如武力制住她,强行行事,方是男儿作风。”
堂中之人不愧是识时务的俊杰,听出了“摔杯为号”的弦外之音,不管是出于进攻还是防守的目的,纷纷拔出兵器,准备让对方人头落地。
“都住手,”穆鹰吼道:“刀剑不一致对外,却先对准了自家兄弟,成何体统?此事当从长计议,老夫认为……”
穆鹰话未说完,却听见忠义堂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哭喊声,细听之下,那些哭喊声却是相同的内容:“方岛主被狗朝廷杀害了……”
堂中之人听闻无不身形摇晃,争先恐后地出堂门细看,只看到哭喊的人潮正向忠义堂奔涌过来。人潮为首处,只见一人哭的死去活来,此人手中捧着一个锦盒,盒中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穆鹰稳住晃荡的心神,高声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人潮中混乱地叫嚷着:“方才朝廷一艘战船行来,对方抛来这个锦盒后便掉船离去。我等打开锦盒,便看见了方岛主的……”
方青萍眼力极佳,见那盒中人头与父亲方秋生相貌无二,当场身子一软,瘫在地上,哭喊起来:“我的老爹唉。”
场面上最震惊的人是穆鹰,他更是克制不住,飞身过去接过锦盒细看,只觉得老眼昏花看不清楚,又抛下锦盒,捧起人头细看,当场看得老泪纵横,悲鸣道:“方兄,你受奸人所害……”
连与方秋生相识几十年的穆鹰都伤痛欲绝了,场面上再也容不下其他半点“杂音”,全部都是真假难辨的哭声,哭得如丧考妣,哭得地动山摇。
但有一道哭声却很浮夸,哭中带笑,笑中带疯,与场面所需显得格格不入,是那个不长眼的?
是方青萍,众人看着她又哭又笑的从地上爬起来,疯疯癫癫地向方青云走过去。方青萍的行为很诡异,众人只觉得她深受打击,怕是失心疯了,毕竟这是一个处处都在模仿方秋生的人,是一个时时都叫嚷着嫁人只嫁方秋生这般英雄的女人。
方青萍对着方青云笑着尊称道:“嘻嘻,我的云弟。”
方青云对这突然袭来的热情明显感到不适,挂着眼泪的哭脸又像是在回应的笑脸,这笑脸和他反问的话一样显得莫名其妙:“姐,此后我们相依为命?”
回答方青云的是一顿蓄谋已久的拳打脚踢,不仅打,还有伴奏:“相依你娘的,当初若不是你想过把当老大的瘾,苦劝爹爹出岛行侠仗义,他怎会被害?你这畜生,你这走狗……”
方青云被说中心事,哪里敢反抗,只得苦苦挨打,哪怕被人看了笑话,也不敢怨言,只盼着目前自己的惨样能唤起众人的同情。
方青云的卖惨策略很成功,你装疯,我装死,你唱你的阳春白雪,我唱我的下里巴人。你方唱罢,我又登场。
穆鹰见势不妙,一把拉开方青萍,站在中间隔开两人,呵斥道:“再打,要打死他了。”
方青萍疯叫道:“打死最好,这畜生不该以死谢罪吗?”
穆鹰苦叹道:“打死他,谁来做群龙岛的共主?”
方青萍如受重击,连退数步,尖叫道:“恨不是男儿身。你等且看方青云这孬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俗话说得好,将帅无才,累死三军,效命这种人,不是自寻死路么?”
场面一下安静起来,方青云很不自在,他最怕安静,更怕这种突然间的安静。
面对这种安静,就算难以反抗,至少还要挣扎。方青云极不不自信地喊道:“你果真要造反啊。”
方德最会揣摩领导意图,当场动手吼道:“上到朝堂,下至江湖,从来就没有传女不传男的道理,你这婆娘,为了权力果然失心疯了。”
方德把矛盾转移到争夺领导权的份上,姐弟间的个人问题瞬间就变成了站队问题,小问题最终还是变成了大麻烦。
方青萍见此,当机立断,振臂高呼道:“信得过我的兄弟定有大好前程,此时不动手助我,更待何时?”
安静被厮杀声打破,现场之人针对自己的选择,无不拔刀相向,争论可以解决的问题还是变成了要考拳头来解决的问题。
顷刻间,安静的群龙岛不在安静。
还有什么是安静的?有,锦盒内方秋生那颗原本就安静得不能再安静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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