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扬州城不远的田埂小路上,张来富穿着洗的发旧的短褐,赶着一辆牛车神色焦急的向前走着,他发丝间隐隐坠着几绺白发,脸上也布满了褶子,佝偻着腰背,把一个骨瘦如柴的老汉学的惟妙惟肖。
在淮阴沈园,沈七爷身边能人无数,曾经给沈七爷赶车的车夫就十分擅长乔装之术,张来富从前为了讨王芍的喜欢,跟着那车夫学过不少招数,没想到还真有了大用处。
他身后的牛车上,拂珠精神萎靡,脸上用草汁涂成了蜡黄色,穿上深青色棉布袄,俨然一个乡野村姑。她旁边盖着个草席,影影绰绰似有人躺在里头……
路上偶尔有人经过,忍不住打量,张来富就苦兮兮的和人家解释,“俺妹子病了,想去上阜村投亲。”
那些人见拂珠用巾子捂着口鼻,看人时目光躲闪,还以为车上的人得了时疫,无不退避三舍,骂骂咧咧的逃了。
如此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在前面不远处发现一处山坡,张来富趁着没人注意才把牛车赶去了山坡后头。
牛车一停,草席就被掀开了一角,拂珠凑过去说:“小姐,来富把车停到了山坡后头,您出来透口气。”
王芍坐了起来,她穿了件浆蓝色普通农妇衣裳,却没有在脸上涂草汁,也没有梳妇人髻,扎了一条大辫子,用青蓝色头巾包着,显得她清新明媚,像枝头上挂着的青苹果。
拂珠帮王芍扇着帕子,一摸小姐的后背都被汗浸湿了,忍不住劝:“来富说这草汁伤不着皮肉,您何苦躲在席子底下受罪,下半程还是奴婢躺里头吧,奴婢总觉得拿席子盖着您,有点不吉利。”
王芍没好气的摇头,她热的像个火炉,半句话都不想说,
她是宁可在草席子里装死人,也不愿意涂成像拂珠那样的丑八怪,她可是每晚都要用牛乳净面的。
启程前张来富还劝她梳妇人的头发。
她还没出阁呢?怎么能梳妇人的发髻呢?外祖母说了,女孩子的头发金贵着呢,从少女头换成妇人髻,那是要全福人拿着雕刻着白头偕老的梳子梳过才行的,王芍受七夫人的影响很信这些,所以死活都不换妇人头。
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像拂珠那件就是在洒扫丫鬟那里拿来穿的,王芍却不愿意穿别人的衣服,外祖母曾教育过她,再好的姐妹都不能换着穿衣服,换了衣服别人身上的气运就会转到你身上来,挤掉自己身上原本带着的福气。
所以王芍现在穿的衣服是在淮阴时以防万一新作的,而且是让小丫头反复浆洗过,把新衣服故意洗旧的,但是这浆蓝色布料是粗葛,王芍穿的十分不习惯,脖领处硬的让人难受。
拂珠把水囊和干粮拿出来给王芍,王芍喉咙干涸,也硬是吃了一大块,却只是小小的吮了一口水,拂珠太了解她家小姐了,知道小姐不喝水是不愿意在外头如厕。可这荒郊野岭的,总不能借用人家农户如厕吧。
拂珠又去劝王芍:“小姐,您喉咙还伤着,还是多喝些水润一润,要是真把喉咙给伤了,以后就成了哑嗓子了。”
一提到嗓子,王芍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潦草的出门,浑身上下就没得劲的地方,还想让她在野地里如厕?
王芍咬着牙发誓,就算是渴死,或是下辈子说起话来像河岸的鸭子,也绝不在野地里如厕,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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