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低着头看着妇人，再用手抬了抬镜框，收下了摆在台面上的那几枚铜元，然后走向身后，那密密排放着的药柜。
叶玹站在门外，随后转身，两人再一次离开了这喧闹的人群。
这时眼前仍然在不停的闪现着，刚才看见的，那黑色斗篷里所露出的半张脸。
与其说是，小孩的脸。不如说是，死掉了的，再被拽了回来。勉强的存活在，这一个不该属于他的地方。
又一次想起了，拄拐杖的老妇人，她那气愤愤时所说的话，“这是天降之灾”。这的确称得上是，天降之灾。
小孩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气。像是长久生活在地狱里，自出生起，就未曾见过阳光。脸上两三片，紫色的黑斑。破烂的嘴皮，半张开的嘴，露出几颗尖利而带有腥红色的稀疏碎牙。半睁着的双眼，更添阴气森森。
十几年来，叶玹从未见过这样古怪的病。古卷上对这种症状的记载，也极其稀少。他曾从书库的最下层。那积满灰尘与长着虫洞的，厚大的黄皮书卷中，看见过对这种病的描述。
“像他们说的那样，这真的是一种病。”林悦儿问道。
“是一种很可怕的病，以前的长辈曾提到过这种病，但没有谁，能亲眼见过。这是一种非常罕见，极少发生的病。关于这种病的具体的记载，也是非常的少。”叶玹说着，脚下仍然在不自觉的继续走向前。
“这病能够治好吗？”林悦儿再问道。
叶玹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刚才药店掌柜的举动，你也有看见。”
林悦儿点着头，表示她是有看见。
“掌柜在摇着头，并且，不只是一次的在摇着头。”两人转出一条街道，林悦儿说：“也就是说，这的确是一种治不了的病。”
她再一次看着叶玹，想听听他的答案。
叶玹并没有点头说是，也没有摇头说不是。只是微微抬头，望着天空。
夏季末的上午的天空，蔚蓝澄明，烈日躲进云层，几缕光线，时隐时现。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林悦儿看着天，说道。
叶玹点点头。
“小孩身上……一直紧紧的包裹着，那件黑色的斗篷，”叶玹说了这一句话，就没再往下说。
“黑色的斗篷……在这样的早上，而且还是这夏季的早上，就算是生了病的小孩，也用不着，裹着这样厚实而严密的斗篷。”林悦儿想着，再说道，“裹得这样紧密，很有可能是为了，不想让旁人看见，那小孩生病的模样。”林悦儿想起，刚刚小孩帽沿滑落时，妇人慌忙拾起的样子。
“路人对小孩的好奇，和奇怪的目光，的确让妇人害怕，想要用这斗篷的包裹，来保护他，但这斗篷，不只是要遮住，众人那探寻的目光”叶玹微微停顿，再说道，“更主要的是，遮住这炙烈的太阳光。”
林悦儿看着天，说道：“可是，现在的阳光算不上强烈。”
“但对他来说，即使是再弱一些的阳光，在他面前，都算强烈。”叶玹说。
“难道，他害怕阳光……”林悦儿问道。
“对，他惧怕阳光……”叶玹回道。
“究竟是什么病，会让他这样惧怕阳光？”林悦儿问。
“他的脸色极为苍白，却留有几块黑斑。”叶玹说，“这几块黑斑，就是照见阳光所造成的。”
稍稍停顿后，叶玹又说：“他只能藏匿在黑暗里，却不能生活在阳光下。”
林悦儿长舒了一口气。感叹着这种，奇怪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病。
“他的牙齿……尖利而且……似乎还带着血。”林悦儿疑惑的说。
“尖利和带血的牙齿，正是这病的表现。”叶玹说。
“是什么样的病，会让牙齿尖利还带着血，这血是哪里来的，是病人的，还是……”林悦儿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叶玹的暂时不说话，表示她的想法没有错。
随后叶玹再说：“这种可怕的病，还有一个可怕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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