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言是襄阳王宋闵奉之子,襄阳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先帝在位时,宋闵奉因平反叛乱立下显赫战功,故受封襄阳一地,为一方之王。近些年来,襄阳一地发展迅猛,全城繁荣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乃大宋境内第二大城市。
襄阳百姓十分拥戴襄阳王,在他们心目中,襄阳王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越了当今皇帝。襄阳还拥有多达数十万人的军队,个个骁勇善战,与镇守北境的漠北军并称为两大雄师。
襄阳王这般崭露头角,声望远播,加之当今陛下生性多疑,又有几名大臣在耳边添油加醋,鼓吹襄阳王的野心,皇帝生怕帝位受到威胁,便以襄阳战事频发不安全为由将襄阳王的妻儿招入京城,在京中给他们一座府邸安顿,不得再回襄阳。
宋子言虽然整日花天酒地,表面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实则他内心很明白,自己不过是皇帝囚禁在这京城之中的质子,目的是为了防止襄阳军叛乱。宋子言对于皇帝陛下这种不相信自己同胞兄弟的行为感到十分愤懑,经常在母亲耳边抱怨。
如今他已经慢慢习惯这种生活,一方面这也是为让父亲不再受有心之臣的谗言。他经常出入烟花之地,尤其是柳巷的春阳楼,这几日听说那里最近来了几名西域美女,早已经兴奋不已,本来今日想去,但无奈曾答应慕容星他们要一起去城西夫子庙听讲,于是他一大就早和牧礼一起来到天机阁。
天机阁门口,陆续进入里面求签算卦的人已经很多,宋子言和牧礼守在一旁,静静地望着里面的动静。
不多时,门口一袭墨青色衣裳的少年走出,步伐有神,掷地有声,眉目清澈,容光焕发,怎么看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在他的左手边,是一名长相清秀的少女,身材挺拔,凹凸有致,身上披着一脸白色衣裳,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颇有几分仙女之姿。但她黑漆发亮的双目,却游离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修颀长剑。
宋子言和牧礼凑前迎接,拱手做礼。随后,众人上车,宋子言与牧礼同车,慕容星由欣瑶护在左右,一同向着城西而去。
城西夫子庙,向来是文学之士齐聚之地,今日恰逢静水先生讲学之日,虽然此时天色尚早,这里却已经来了不少人。
两辆马车在庙门口停下,里面相继走下来人来。
宋子言刚下车,便兴致冲冲地往前向着慕容星他们而去,不过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第一时间注意慕容星,而是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李欣瑶,嘴角忽然发笑,竟有些傻楞。
虽说他也经常见到李欣瑶,却每一次想多说一句时,对方总是理也不理。恰巧此时他老毛病又犯了,主动上前,肘关节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肩膀。
“李姑娘,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我可是对你日日思念的。”
李欣瑶有些不耐烦,眼中顿时闪掠一道凶芒,瞪了宋子言一眼,道:“不正经。”
简单的三个字,宋子言并不甘心,又上前一步道:“李姑娘,在下所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李欣瑶又白了一眼他,“宋公子这些话骗那些小姑娘还行,我可不吃这一套。”
接连吃瘪,让宋子言觉得脸上无彩,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慕容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你这整得我好没面子。”
李欣瑶不再作答,转身向慕容星走去,宋子言一脸尴尬,口中碎碎念道:“慕容兄,你看这……”
“哈哈!”身后的牧礼忍不住站了起来,脚步快速靠近而来,随即手轻轻拍打宋子言的肩膀,假装安慰,“好了,李姑娘本是江湖儿女,究竟是何心思,岂是你这种富家公子所能够明白。”
“我……”宋子言回头,脸色有些僵硬,“我不过就是想要和她说一说话而已,至于这样羞辱我吗。”
“好了。”牧礼轻笑,“就当她不是故意的,也算是给慕容兄一个面子,别在计较了,咱们快进去吧。”
“对吧,慕容兄。”牧礼目眺前方,冲着站在门口等候的慕容星使了一个眼神。
“是啊,”慕容星心领神会,立刻做请求之势,:“子言,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生她的气了。”
“哼。”牧礼一听,恐大家认为他小气,立刻挺直腰板,做大气之势往前走去,“谁说我生气了。”
“唉。”牧礼也是无奈地摇头。
进门之后,众人来到一个院子内。这里空间开阔,至少可容纳一百余人。地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蒲团,供给前来听讲之人所用。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都盘膝坐于蒲团之上,静心等待着静水先生的到来。
慕容星他们来过几次,一切都已经熟记在心,于是在靠前的一个地方寻得三个空座,三人同时坐下,静静地等待。李欣瑶因不好文学,则一个人坐在门口等待。
众人对面是一座大殿,殿前摆放着一个巨型玄鼎,里面似乎有袅袅青烟貌似,同时伴随着一股清香弥漫开来。
来人越来越多,不过一刻钟左右,整个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甚至门口还有好几个因为来迟一步未能占得位置还不得不站着听的人。
已至正午,天色越来越燥热,静水先生还未到,宋子言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他向来无拘无束,要他静下来坐这么久,也的确为难他了。接下来,他时不时睁开眼睛,偷偷瞄着周围,见大家都闭眼打坐,他甚感烦闷,又轻轻地用手捅了牧礼一下,只不过都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
无奈之下,也只好收手,对着前方干瞪眼。这段期间,对他来说,真是度日如年啊,心中一直抱怨:早知道就一个人去春阳楼里逍遥快活去了。
终于,大殿之门缓缓开启,全场之人皆翘首以盼,在无数双眼睛中,一个年迈的身影走出来。
静水先生已年过花甲,一头银发,背型如弓,身着一身灰色粗布麻衣,左手扶着一个红木拐杖,左右两边还有两个梳羊角辫的童子搀扶。虽年事已高,却仍坚持讲学,也不愧当世儒学大家。
他跪坐在一块毛毯之上,随即面对众人,浑浊的双目在轻轻的微风中变得有些湿润,更显一种来自长者的慈祥。
看着下方众多前来听讲之人,先生脸上含着微笑,白首轻点,然后他将面前的书籍打开,开始今日的讲学。
先生向来喜欢宣讲中庸之道,开题之言,则正是《中庸》。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
院中学者皆是认真听讲,犹如坠梦中一般,如痴如醉。时而有人摇头低吟,时而有人瞪目惊叹,又有人咬牙铭记,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而在这优美的风景中,却有一处显得格格不入,正是那宋子言,一直低着头,好几次差点睡着,都被牧礼给拍醒的。
讲学越加深入,此时静水先生对当诸国局势进行一一分解,那些一心渴望得到仕途的人立刻竖起耳朵,听得更加的认真。慕容星虽说不想参与朝政,却也十分感兴趣,因此也很认真。
不过,这里毕竟是大宋国土,静水先生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有太多深入的分析,只是几句话简单描述就过去了。
倒是提到卫国时,静水先生发表了独到的了解,大致是说卫国虽小,却有鸿鹄之志,不可小看之类的言论。
讲学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眼见太阳已经偏向西边,之后才结束,大伙也都纷纷起身,向着门口而去。
“结束了吗?”宋子言被牧礼打了一下,才从睡梦中醒来,用手抹去停在嘴边的口水,望着周围的人都已经离去,他才站起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太阳都下山了,”牧礼很是无奈,“你呀,静水先生的讲学不是想听就能听到的,你却不懂珍惜,反而在这睡大觉。”
“你懂什么。”宋子言稍稍整理一下仪容,“我实在向周公问道。”
“你呀,真是没救了。”
“我能陪你们来就不错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我这就去春阳楼找云宸姑娘去。”宋子言顿时笑了起来。
牧礼看了看慕容星,又看了一眼宋子言,有些纠结,但考虑宋子言的安全问题,还是咬牙道:“好吧,我就陪你去一次春阳楼,算是舍命陪君子吧。”
“你若是不想去,我一人去就行了,可别影响了你牧大公子的形象。”宋子言开玩笑道。
“情愿,一百个情愿,能陪宋小王爷,是在下三生有幸啊。”
“这还差不多。”
“慕容兄,那我们走了。”牧礼仍旧不忘礼节。
“去吧,去吧。”慕容星立于原地,面带笑容地送走了他们。正当他也要离开时,突然一名小童走过来,大老远就喊道:“先生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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