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孽慢慢地摇了摇头,但看见段一楼眉头紧皱后又赶紧识相地点了点头,但很快便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又摇了摇头。他的这一连串动作,着实是惹怒了段一楼了,段一楼眼下没辙,抄起身边的钢刀,翻身至空地处,挥舞了起来。
“第一式,醉卧沙场!”
只见段一楼大喝一声,半蹲在地,大半个身子近乎贴近地面,以脚踝为圆心,以刀为半径画起了圆圈。他每画一圈便往前迈一步,每迈一步身子便往上起一分,待到身体完全站直,然后再一个翻身倒立,用刀在地面上横扫一圈,这一招舞得是飞沙走石,潇洒快意。
但是清孽却只是觉得好看,并没有别的其他什么感想。
“第二式,醉翁之意!”
段一楼大喝一声,紧接着打出了第二招,这一招他先出掌再追刀,一掌一刀,虚实变换,变化无穷,整把刀近乎全部架到了自己的左臂上,刀中有掌,掌中带刀,这种看似攻击实则防御的刀法,实际上是整个灭烬无极刀的精髓!
“第三式,酒过千殇!”
段一楼嗓子一沉,正要舞刀,忽然瞟到了一旁树下的清孽,竟然正在呼呼大睡,不由地气得火冒三丈,但等他走近时却又发现清孽的整只右手都起了水泡了,不由地又有些心疼。
大概是练了一天的缘故,清孽已经累坏了。
段一楼看着他熟睡的笑脸,猛吸了一口凉气,将手里的刀扎进了一旁的地里,然后也跟着一起躺了起来。
“师父......师父......不要走......我一定好好学......为你报仇......”清孽喃喃道。
段一楼听了不由地有些心疼,但是同时他也心疼自己,遇上了这么个催命的主儿,栽了。
“师父.....师父......别喝酒了......师父小心那个白衣剑客......我会为你报仇的师父......”
清孽越说越大声,段一楼听得云里雾里的,他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到底是在叫你哪个师父?你那牛鼻子老道士师父还会喝酒?做梦也能做差,这娃儿没救了。
第二天,一大早段一楼就已经被一阵舞刀弄剑的声音给吵醒了,他睁开微醺的双眼,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只见眼前清孽正拿着刀东施效颦一般模仿着昨日段一楼的样子,一招一式地比划着,练着刀法,他先半蹲在地,大半个身子尽可能地贴近地面,然后再以脚踝为圆心,以刀为半径画起了圆圈。虽然他画的圆圈既不圆也不快,但他每画一圈便学着段一楼的样子往前迈一步,每迈一步身子便往上起一分,待到身体完全站直,然后再一个翻身倒立,用刀在地面上横扫一圈,这一招舞得是乱七八糟,七零八落,尤其是最后的那个倒立,差点儿给清孽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看到这里,段一楼实在是没忍住,放声地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清孽听到段一楼的笑声,赶紧收住了招式,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满脸通红。
段一楼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止住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行了行了,暂时咱就先这样吧,我发现你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学法儿,我还是换个方式教你吧!”
段一楼笑道,一边笑还一边将身旁的钢刀抄起,抗在肩上,朝着清孽走过去。
“听好了啊,从今天起,这把刀就是你老婆!你要吃和它一起吃,睡和它一起睡,就连蹲茅房,也不能忘了它,听明白了吗?”段一楼道。
清孽听得一头雾水,他看了看师父手里的钢刀,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钢刀,摸不着头脑。
“为......为什么呀?”清孽问道。
“这是在培养你的手感,你连刀的握法都是错的,自然就跟别提刀法了,现在你需要对刀产生足够深的了解,你才会明白什么时候,怎么用它,才会让你觉得最顺畅。说白了就是让你俩熟起来,明白我的意思吗?”段一楼笑道,说罢便从腰间抄起一个葫芦,顿顿顿地喝了起来。
“给,去镇上再打几壶酒来,然后再来两只烧鸡。”段一楼懒懒道,说罢便又从腰间取出了一颗豆大的珍珠扔了出去。
清孽一把接过珍珠,没有说话,他一直很纳闷师父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珍珠宝贝,而且还出手这么阔气,每次都是这么大一颗颗给的,他不明白。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你肚子不饿啊?”段一楼道。
清孽听了,摸了摸后脑勺,问道:“师父,咱为什么不直接去城里吃呢?按你这珍珠质量,都够住好几天客栈的了啊。”
“要你管,小屁孩儿哪儿来的这么多为什么!赶紧给我去!”段一楼不耐烦道。
清孽忙点了点头,收起珍珠朝城里跑去。
段一楼站在原地,眼睛时不时地瞟着清孽所跑的那个方向,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他回到歪脖子树下,找出包裹翻来覆去,只见包裹内除了几件破皮草和几件烂衣裳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段一楼不由地心里一凉,微微叹了一口气。
“唉,走江湖也是要花钱的啊......”段一楼摇头苦笑道,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但是隐隐之中又带着几分苦涩。
而易天行这边,司空雪一大清早便已经穿好形状,跑出洛阳城,练习起了轻功了。他按照易天行的说法,在双腿上绑了四五袋米,绕着洛阳城外的城墙,一步一步地跑着。他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而他的上空,易天行则如同一只飞速爬行的壁虎一般,踩着洛阳城的城墙就跑了起来了,看得司空雪是又惊讶又不服气。
“哟,早啊!司空大爷,跑这么慢遛弯儿呢!”易天行打趣道,说罢便一个飞身,跨过城墙,几步便失了踪影,只留司空雪一个人,还在城墙下一步一步地跑着。
忽然,一阵歌声从洛水方向悠悠传来,似是夜莺又似是鬼嚎。
“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那牡丹虽好它春归怎占的先?闲凝眄,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司空雪缓缓放慢了脚步,随着这凄切的歌声回头望向了那远处的洛水。
只见那偌大的洛水边,水鸟齐飞,鸿声一片,一名红衣女子如天外飞仙,在水中央翩翩起舞,高声歌唱,她的声音如鼓角凌天籁,她的舞蹈如仙鹤戏乾坤,司空雪竟看着看着就这样停在了原地。
她的歌唱的很悲,很凄美,就像是一个丧失了夫君的女人在等待着郎君的魂归,她的声音同样也很渗人,就像是一个来自忘川河的女鬼,在给你絮絮叨叨地说着她生前的故事。
司空雪愣住了,他的脚就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站在了原地,不听使唤。
“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春光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淹煎,泼残生,除问天......”
远处的歌声越来越大,就像是一阵缓缓朝着自己袭来的海啸,司空雪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不......不要!”
司空雪下意识地叫出了声音。
远处,那红衣女子正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著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是那处曾相见,相看俨然,早难道这好处相逢无一言?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则把云鬟点,红松翠偏。见了你紧相偎,慢厮连,恨不得肉儿般团成片也,逗的个日下胭脂雨上鲜......”
不一会儿,那凄切的歌声便已经凑到了司空雪的耳边,如枕边细雨!
“你......很喜欢这首歌吗?”
歌声停止,一声细语突然在司空雪的耳边发起了问,那个感觉就像是一条蛇正在自己的耳边嘶鸣,就连它吐出的气息,他的脸颊都能感觉的到。司空雪顿时吓得浑身汗毛直树,一声惊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司空雪大叫一声,从床上醒了过来,他愣了好一阵才惊讶地看着四周。见到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悦容客栈里自己的那间厢房,顿时安下了心。
“喂,你没事儿吧,怎么做噩梦了?”
司空雪差点儿又被吓了一跳,他闻声望去,见是易天行在一旁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摇头,这才放下心来。
“我怎么......在这里?”司空雪问道。
“废话,你不在这里难道还在坟里啊。我才离开你不到半柱香你就躺地上昏倒了,我还以为你大清早的中暑了呢,这不,西瓜都给你买好了。”易天行道,说着便晃悠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西瓜,但丝毫都没有要给司空雪的意思。
“我......昏倒了?”司空雪喃喃道,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易天行见他对于自己昏倒没有自觉,顿时便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他放下,西瓜正襟危坐,严肃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司空雪见易天行难得的正经,顿时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妥,他静下心来,老老实实地把自己醒来前所记得部分全说了一遍。他已经分不清到底哪一些是他的梦,哪一些是他的所见所闻,索性他便不留余地地从头到尾全解释了一遍。
易天行听完他的话,半天没有说话,他走向厢房中央的酒桌,从上面取下了一个茶杯,然后用酒壶给里面倒满了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怎么了?”司空雪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也不太清楚此刻提问是否合适,但是他见易天行难得的显露愁容,他也明白了,这件事可能并不简单。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昏倒之前见到的,可能就是血娘子!”易天行道,然后手习惯性地搓了搓鼻底。
血娘子,这三个字,司空雪听后差点儿没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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