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里除了一百零四个死士的后裔外,还有木匠六个,炼制青铜器物的金匠三个,泥瓦匠四个,加上管理厨房膳食的厨人两名,紫衣,绿衣,姜伯等人,全庄也就一百二十人左右。人虽不多,但各种人才还算齐全。
颜硕首先找到金匠郑力,汉代以前,铜也称为金,所以,这时没有铁匠,只有金匠。《周礼·考工记》说:金有六齐:六分其金,而锡居其一,谓之钟、鼎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谓斧斤之齐。说的就是铜里面熔入不同量的锡,产生不同性状的青铜,用来制器。
金匠棚就在庄院后不远处的一个山凹里,一间四面漏风的草棚,用石泥砌了个炉子,墙角一溜铸具,锤模之类的工具。铜块、铜皮散落一地,到处都是炭灰。颜硕也顾不得这古代的“加工车间”管理混乱了。
他找到郑力,简单说明来意,并就地,用根小棍子画了个后世的铁犁,铁铧的样子,只是缩小了一半,问他能不能做。
郑力看了半天才说道:“做是能做,只是这式样……,能用么?”
“这个你别管,能做就行,什么时候能做好?”颜硕是农村出来的,才上小学就犁过田,耙过地。
只要犁头能解决,犁架,他打算用曲辕犁,非常省力,现代一些农村都还在用呢。就算没有牛,只要不是太硬的生地深翻,两个人都能拉得动。
郑力看了看墙角边一堆碎铁矿说道:“铁石不多了,明天得进山采些回来,两天后应该能做好。”
“嗯,你说什么,铁石?你不是用青铜铸?”颜硕见大牛他们,甚至紫衣的武器都是青铜,以为这个时代还不能炼铁。所以,进来后也没往铁上想,只想让郑力给自己铸个青铜的犁头,想不到他用的是铁。
“青铜贵,而且打制时锡的比例,火候相当考究匠技的,用来打制农具不划算,也浪费。
铁则不同,虽然脆些,但农用的话,比铜还耐磨,也还是能用的。关键是只要熔铁的时候废些力,将铁石熔了,一浇到模夹里,冷后就成了,加工简单许多。”郑力解释说。
颜硕额头升起几道黑线:“你奶奶的,铁会脆?你那是生铁,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铁好不好。”但他也知道这个时代还是青铜器的天下,铁器还没发展起来。
为什么青铜在这个时代盛行?那是因为铜只要八百度就能熔化,而铁,哪怕是生铁也得要一千多度才能化开。
而现在金匠间都是用炭,还没有用煤,温度就是个大问题。郑力这个金匠房经常要浇筑铁制农用器具,是专门单独砌了一个小竖炉,但也就勉强能将炉温提升到能化开铁矿石,再要进一步提纯都不可能。
“那个,郑大哥,这铁石山里多吗?”颜硕很关心这个问题。
郑力摇了摇头,颜硕以为是不多,或是没有,想不到郑力接道:“不知道山内还有多少,只是有一道山崖塌了,露出半崖子这样的铁石,我等经常采用,仅挖了一小个坑。”
“啥子?半个山崖都是这样的铁石?”颜硕一听差点跳了起来:“这下发财了,发财了。那个郑大哥,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郑力一听,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去不了,去不了,有五十多里路程呢。得一大早去,挖了回来已经天黑了,今天肯定去不成的。”
颜硕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五十多里……是远了点,不过只要有就行,那郑大哥知不知道把铁柔化的块炼技术?”
他上大学开始,为了不给爷爷增加太多负担,就四处找零工挣钱,曾经在一家地条钢的小石里打过一段时间零工,那个期间,他了解过一些炼铁的历史。有记载说中国在战国时期就懂得把铸铁柔化的块炼法技术了。西汉时已经开始使用煤炼铁,并发明了炒钢法;两晋南北朝时已经有了灌钢法。
郑力给了他一个惊喜,所以,他还想再挖一挖还有没有更大的惊喜。只是郑力听后摇头说道:“我只会铸普通的铁制农具,你说的那个能把铁变得更有韧性的技术,我听说过,但那得是城里的大匠师才会。而且,那个所花人力,物力很大的。”
“哦,这样啊,那行,我就先告辞了,麻烦郑大哥替我尽快做好。”离开金匠铺,颜硕想了想不由嘴角露出几丝笑意:“别人不会,我会呀,当年在地条钢厂打工的经历,没有白干,这下大牛他们越野训练可有事情做了。以后再找到煤,直接跳过炒钢法,一步跨入灌钢法,铁器时代的春天,就将从我这开始了。不过,现在嘛,还急不来,得一步一步走。”
想明白这些,他又找到木匠郑才,就着地上画了个曲辕犁的犁架:“郑叔,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个这样的架子,大小和平时庄里用的铁犁差不多就行。”
“嗯,这东西倒也不难,可以做,这是犁地用的?”郑才问道。
颜硕也不藏私:“是的,犁地用的,你看现在的犁是直把的,牛和犁的直线距离几乎平直于地面,全靠牛往前拉的力,不仅牛拉着吃力,掌犁的人也费力。
如果像这样一改,牛和犁相连的吃力线就变成斜线,牛只要一伸腿就吃上力了,都不用怎么往前拖犁,凭牛腿的曲升就顶了许多力,这样的话,一头牛就能轻松拉动犁翻地了,是吧?”
见郑才没有出声,颜硕抬头一看,只见郑才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动不动盯着他地上画的曲辕犁,身子上下,前后动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神奇了,太神奇了,这只怕省力了一倍还多呢。”
不管郑才兴奋得双手不停搓动,颜硕知道他已经明白了,于是让他多做几张这样的犁后便起身告辞。这下,他的犁都有了着落了。只要有了这样的犁,他相信,没有牛一样能把地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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